作为蜜思特菈的信徒,吉瑞米这一生所擅长的,莫过于操控水、火、气三象元素。
不过此刻,他感觉自己恐怕觉醒了第四种法术的血脉——预知未来。
“从早晨出洞见到日出,我就该意识到的,今天的我阳气过盛,不宜同晨曦教会的人打交道……”
身着白大褂的青年发出慵懒的叹息。他一手紧攥着短树枝,将枝尖对准约娜的鼻尖,另一手按在自己的后颈,向后扭动头颈,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激烈苦战做热身。
奥雷布载着约娜,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约娜勾了勾僵硬的嘴角:“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都先冷静一下,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何等令人动容的仁慈心!不愧是晨曦教会的圣女,处理起事情来就是很有圣女的风范~库库库……”
白大褂青年从牙缝中挤出阴沉的笑声。
“不过啊,我可不是你们「晨曦之主」的信徒。在我看来,避免同一个人打交道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让她闭嘴。”
话音未落,青年的背后忽然涌起一阵疾风,裹挟着漫天沙尘向约娜一行人袭来。
太快了!
约娜甚至没能听清他咏唱的法术内容。
“这是造风术?不……”
就在狂风即将触及到约娜发丝的前一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莫名涌上心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趴下身,紧紧抱住奥雷布的脖颈。
身后传来何物碎裂的巨响,约娜保持着趴伏的姿势,转过头,微微睁开一只眼。
奥雷布的后蹄旁,十英寸不到的地方,一根枯空的被风刃生生劈作了两半!几簇支棱在外面的残枝直接与树身分了家。
倘若刚才她没有躲开,现在分家的,可就是她的身体与脑袋了。
奥雷布似乎也被吓得不轻,四条羊腿绷得笔直。约娜感觉,要不是自己正坐在他的背上,他可能已经本能反应地四腿一蹬,倒在地上假死过去了。
约娜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是来真的!
“学弟,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
尽管没有被当做瞄准的目标,但站在旁边的杰森还是替约娜开了口,语气中少有地带着一丝愠色。
约娜:“话说,你既然在看,倒是出手帮忙啊,杰森……”
杰森:“哎呀呀,我们蜜思特菈学院明文规定学生之间要友爱互助。我倘若出手,一不小心把可爱的小学弟打伤了,是要被剥夺学位证的。”
约娜:“你倘若不出手,我们这里可是要被剥夺性命了呀!”
杰森:“那小姐您自己为什么不出手?您可以用您的圣光术狠狠爆他的头。”
约娜:“废话!我还等着进校拿解药配方呢!要是打了你们的学生,被学院永久拉黑了怎么办?”
青年趁着约娜内讧的时间,将短树枝悄悄换到左手,低声喃喃道:“嘛……本来只想快些开溜来着,但没想到教授的仇敌也在。不替教授稍微给你们点教训,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仇仇仇…仇敌??”约娜满头问号,“不是,我真的只是打碎了自己家里的几口炼金锅而已啊!什么时候跟你们蜜思特菈的教授结上仇了?”
“呵,那个,你不需要知道——”青年再度挥起短树枝。
为什么你们蜜思特菈学院出来的人一个个都那么爱打哑谜啊!!
“——风刃。”
这一回,约娜听清了青年嘴里咏唱的咒语。
风刃……应该就是刚刚那招吧……
故技重施?这我可不怕!
约娜刚准备喝令奥雷布趴下,却看到青年原本空空如也的右手中忽然涌起一阵龙卷。紧接着,那龙卷愈发收紧,最终凝结成一把细剑。
合着风刃原来是把风做的剑哦!
约娜还没来得及吐槽出口,那剑锋已直向她的眉心刺来——
咣锵!
金属碰撞声在空中炸响。
风剑锐利的剑锋卡在了三叉戟的两峰之间。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握寒铁色的三叉戟,横挡在青年与约娜之间,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
那男人一头青蓝色的长卷发,左侧的脸颊上有一抹深绿色的污迹。他的身上还套着杰森的亚麻衬衫和斜纹布马裤,尺寸却稍显窄小,紧绷的衣褶下,依稀能看清他肌肉的线条。
“你是……塔歌?”
疑似塔歌的男人并没有回答约娜,只是眼神锐利地紧盯着青年的剑锋,声音掉到了冰点。
“你是谁?”他问青年。
青年握住风剑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塔歌的力量占了上风。
自知单手剑难以匹敌双手戟,青年果断收回右臂,向后跃了半尺。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谁?”青年一边甩了甩因碰撞被震得有点麻的右臂,一边调笑道,“现在是我和圣女小姐的单挑时间,允许圣女带宠物进场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宽容了,你直接带着武器上来掺一脚是什么意思?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单挑?你在和他单挑吗?”塔歌转头看向约娜。
“当然不是!拜托你稍微看看气氛啊哥!”约娜连忙摇头。
袖手旁观的杰森干脆笑眯眯地拱起火来:“学弟,这位蓝色头发的是安博里女神的亲信。塔歌,这位穿着白大褂的是我的学弟,他就是本次灰藻事件的相关人士……大概可能是元凶?”
被相互介绍到的两人彼此打量了一番对方,随后,不约而同地握紧手中的武器,摆出备战的姿势。
青年:“安博里的亲信是吧……”
塔歌:“灰藻事件的元凶是吧……”
约娜:“我感觉,接下来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奥雷布:“吾认为,吾等应当火速离开这里。”
杰森:“^_^~”
*****
论近战,来自蜜思特菈学院的文弱书生,怎么着也没法和深海的高等人鱼相匹敌。
即便吉瑞米在校时选修过两学期的剑术,但想要赢过塔歌,实在是有些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了。
果然,两人没打几回合,吉瑞米明显败下阵来。
——最后,二人的胜负以塔歌一脚踢碎了青年的风刃告终。
“结束了。”
塔歌单手持戟,侧对着倒坐在沙滩上的青年,将戟尖抵在青年的胸口。
“和我去一趟亚特兰蒂斯。”
青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上闪着熠熠寒光的三叉戟,又满不在乎似地抬起头。
“确实结束了。”他说着,视线游离向一边,“本来想着给那边的小圣女一点教训的,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应该直接开溜比较好~”
“你都这样了,难道还想跑吗?”塔歌皱眉。
青年又邪笑起来:“库库库……谁说不是呢?”
这笑声听得塔歌心里直发毛。他刚准备压低戟尖,刺向青年的侧腹,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来个下马威,谁知眼前忽然被一片粉红覆盖。
“咳咳咳……搞什么,这烟雾……”
呛人的烟味不由分说地涌入鼻腔,熏得塔歌没忍住咳嗽起来。
好在约娜眼疾手快,大声呼喊道:“杰森,快吹风!”
造风术很快到达战场,将笼罩在塔歌周围的粉色烟雾吹散。然而,戟下的青年早已撒腿溜出几百尺路了。
“奥雷布,追!”
约娜一声令下,身下的黑山羊便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紧跟着青年的足迹向前狂奔。
——然而,我们一向靠谱的魔王大人,今天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奥、奥雷布,你额头上的这是什么?”约娜突然惊呼起来。
“嗯?”魔王大人闻声抬起头。
不过,就山羊的头部构造,想要叫他看见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太强羊所难了。
约娜倒抽一口凉气:“别看了,你头顶好大一块红印记。你可别告诉我,你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喝过补魔药……”
魔王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好像确实忘喝了……嘶……”
正说着,魔力虚脱的眩晕感突然涌上脑海。
于是,就在约娜还差十英尺就摸到白大褂衣摆的时候,伴随着卟咚一声闷响,魔王大人现出原形。
一黑一白两人双双扑街,像个太极球似的,骨碌碌滚出老远。
这一幕,把跟在屁股后面追了一路的杰森和塔歌都看傻了。
塔歌难以置信地扭头问杰森:“他们俩平时都这么不靠谱吗?”
安博里大人,您究竟都看中了些什么虾兵蟹将啊……
杰森跑得眼镜都歪到了一边,他扶起眼镜苦笑道:“可能是今天状态不太好吧。”
说着,他又抬头瞅了眼一溜烟逃走的学弟。
杰森:“塔歌检察官,我有个小想法,但需要您打个配合,您介意吗?”
老实说,换做平时的塔歌,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杰森。
塔歌上船后,一直都对这位金发的眯眯眼学者没什么好感。包括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玩世不恭的态度,他聒噪多舌的性格,还有闯进澡堂里的事儿……这些,都让塔歌感到烦躁不已。
但他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安博里的教诲——
“一条鱼脱离鱼群就只能任其天敌宰割,一滴水离开海洋不出数秒就会蒸发殆尽。你无法包容他人、不愿融入团队,就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任务。”
塔歌深吸一口气:“……你说吧。”
杰森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袖中抽出树枝,没多解释,直接对着塔歌的双腿咏唱道:
“涌水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