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二丫,赶紧醒醒!”
这时,薛杉杉感受到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脸,她努力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面带急色的刘氏和大丫,而自己正躺在刘氏的怀里,原来那只是一个梦,还好只是一个梦!
“娘,我好怕!”薛杉杉紧紧抱住刘氏。
刘氏接过大丫递过来的湿帕子,给薛杉杉抹了抹额头和颈窝:“二丫乖,你别再睡了,你发着烧都睡了好几日了,娘和爹都担心得紧,你看,我们已经甩开那伙人了。现在这里只有李家村的人,我们都很安全的,你先喝口水,啊?”
说完,将帕子递给大丫,又端起一碗水递到她嘴边。薛杉杉现在不想吃任何东西,可是看到刘氏和大丫担心的眼神,只得就着刘氏的手喝了一口。她没见着薛平,便又忍着眩晕坐起来到处张望。
“你爹和你大哥在那边睡着了,你二哥跟村里的人去周围巡查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薛杉杉点了点头,见着爹和大哥睡着的身影也就放心了,不过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刘氏见她难受的样子,给她在板车上垫了一层被子,又将自己的棉衣包裹在她身上,将她抱到了板车上躺着。
大丫一直陪着薛杉杉说话,又告诉她这里已经是金阳府了,他们从那天起就一直往前赶路,甚至尽量不往人多的地方走。直到今日路过了一条小溪,村长便让大家停了下来,先休息一日。
这几日薛平和薛大牛一直换着背她,两人也累坏了,便趁现在没到晚上,赶紧睡觉补眠。
大丫还告诉她,昨日高屠夫家的牛在路边排了一点粪便,也被几个流民哄抢着拿走了,如果不是李家村人多,手里又拿着武器,高屠夫一家肯定是没办法保住这头牛的。但大丫没有告诉薛杉杉,这几日的路上,他们还见到了好多饿得快死的人,有些流民甚至就守在这些快断气的人旁边,更有甚者,直接在倒下的人旁边烧水,只等他们咽气便要分食。
刘氏熬的粥也好了,她把薛平和大牛叫醒过来。薛平两人起来都第一时间看向薛杉杉,见她醒来了便高兴得很。只不过看见薛杉杉凹陷的脸窝又难过起来,最近家里吃得好,所有人都长了肉,连大丫和三熊都长高了不少,本来二丫的脸也饱满起来,不再像以前大头娃娃的样子,可惜这几日未进任何食物,脸上好不容易长的肉都快没了。
薛二虎和村子里的人也回来了。据他们所说,周围有个小村庄,可是他们看了村里并没有人。可能全村人也跟他们一样一起逃荒去了,附近还有两群流民,可是人都不多。这些流民看起来精神状态还好,不像是要吃人肉的样子,不过也不好说,反正大伙儿今夜的戒备不能放松。
这时,高屠夫那边叫了儿子高发来挨家挨户通知,他们家把牛杀了,如果有想买肉的都可以来,一斤肉换一斤粮食就行,也算感谢乡亲们帮着他一起守护这头牛。
高屠夫也知道光靠他家是保不住牛的,现在的牛基本走到了哪里都是个靶子,尤其吸引流民的注意。他也怕给自家和大伙儿招来祸事。于是狠了狠心,正好趁着这里有条小溪,将这头老牛给杀了。
大伙儿一听一斤粮食换一斤牛肉都十分心动,每家基本都换了三四斤。刘氏让大牛提了六斤之前买的大米跟高家换了六斤牛肉,等大牛提了新鲜的牛肉回来,刘氏又分成了两份,让大牛给李大锤家也送了两斤去。
李大锤本来不要,这一路上薛家已经送了不少粮食了。因为狼皮没有卖出去,昨日家里带的粮食就已经见底了。
自己厚着脸皮去找平哥借粮食,谁知平哥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拿了一袋已经做好的馍馍,解了自己家的燃眉之急。现在馍馍还没还,平哥家又拿了牛肉过来,李大锤不好意思再拿了。
见李大锤又将牛肉送了回来,刘氏赶紧塞到他怀里,笑呵呵地道:“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咱们可是一家人,要不是这是在路上,不能给孩子办嫁娶之事,怕委屈了大花,两个孩子都该成亲了罢。”
见李大锤憨笑着点头,刘氏又说:“我家大花还是你们照顾呢,这点肉算不得什么。”
李大锤听得心里感动,便也不再推脱。
刘氏从锅里舀出六大碗粥,又拿了一点牛肉出来,将肉剁得碎碎的放进锅里,想要单独给薛杉杉做一碗牛肉粥。
薛杉杉有大丫陪着说话,心里已经好了很多,不是她接受能力差,是她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种花教育的女孩子,先是有人在眼前被杀,又看见一群人分尸、煮尸,直接被吓懵。现在好转了后,也能慢慢接受起来,甚至主动问起大丫小时候是否见过吃人。
大丫没料到她会主动问,沉默了一瞬还是老实告诉薛杉杉:在她七岁的时候,村里曾经来过几个逃荒人,当时家里还不像现在一样穷,刘氏让她给了其中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碗粥喝。那女人一时清醒一时不清醒。可在她清醒的时候曾听她讲过,她家本来是一家三口去逃荒,结果两岁的儿子因为太小没受住,先饿死了。当时,她也饿得晕倒在了地上。她男人本来想将儿子给埋了,可是出去的时候,看见有逃荒的人已经饿得挖别人的坟墓找尸体吃。于是,她男人看了看手里的儿子,想着儿子给别人吃了不如自己和妻子吃了好,说不定夫妻俩还能靠着儿子活下去。便烧了一锅水将儿子煮了,等她醒来后,她男人端来一碗肉汤来喂她,她已经是饿得两眼发黑,一口气就将肉汤喝光了,还问了她男人再要了一碗,甚至觉得这是此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这锅肉,夫妻两人吃了三日,也确实因为这锅肉,两人当时才没有被饿死。可后来当她洗锅的时候,发现锅里还剩了一个小孩子的残骸。等她问了起来,她男人才哭着告诉她实情。
而至于她后来为什么疯疯癫癫的,她男人去哪儿了,大丫跟刘氏也再没有听她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