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国新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他在厉丰这么多年,手上握有许多厉丰台面下的秘密,其中更有一些是他亲自经手,首当其冲的就是假账的事情。
厉国新的老婆找上门贺佑钦并不意外。取下墨镜之后,原本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此时神情憔悴,手上紧紧抓着贴身的手包,虽然穿着整齐贵气,周身却环绕着焦灼的气息。林梅的确忐忑不安。厉国新被抓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个人一旦倒下,她的家就全完了。她的儿子还有娘家的人要靠着厉国新才能在德海有一席之地,所以厉国新一定不能坐牢。
林梅动都没动秘书送进来的咖啡,以咄咄逼人的口吻开场。
“国新手里有公司的把柄,他现在被抓进去了,假如一个想不开把厉丰的事情暴露出来,你们所有人都要吃不完兜着走。”她说出威胁的话。
的确,厉丰虚报利益做假账欺瞒股市的消息一旦露出去,马上面临的就是股票大跳水的结果,就算有城南事建的项目顶在那里不至于立刻破产,也会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林梅是料定了贺佑钦不敢让厉丰出事所以才会在那么多人里找上他。厉国新已经被完全隔离了,两三天的时间她联系不上他,和她弟弟商量之后她们才选了贺佑钦这个切入点。
他年轻,经验不足,又是厉丰的现任执行长,最应该顾忌厉丰的利益。再加上这个人的背景和人脉,如果他下功夫说不定就能把厉国新捞出来。
林梅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找错了人。
“厉夫人,我帮不了你。”贺佑钦摊了摊手,“厉先生涉及的是经济犯罪,他有没有罪会不会坐牢是法律决定的,我一个小小的商人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左右案子的结果。”贺佑钦语气平静,脸上甚至还微带笑意。
林梅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少来这些借口,你以为国新出事了厉丰就能够好过?现在厉丰已经陷入经济丑闻了,厉丰倒与不倒全在国新一个人的嘴里。”
贺佑钦摇摇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资料扔到她面前,“厉夫人有空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如回家整理整理家里的事情。”
林梅眉头皱起,慌张地把文件捞到手上翻起来,越看越惊心。
林家台面下的生意居然全被列举了出来,包括使用了一些不法手段得到的项目,还有林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私底下做的出格事,有些甚至连林梅都不知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猛地把文件合起来。
“你想怎么样?”她干巴巴地问道。
贺佑钦的手垫在下颚,“那就看夫人你要怎么选了,是娘家和你的儿子重要还是厉国新重要?”
林梅脸上有一瞬间茫然,她紧紧抓着那份文件,指甲几乎要在上面抠出印痕。
“就算我放弃了国新,我家里的人也不会好过。”
“话可不是这么说,厉国新在德海做过什么事得罪过多少人想必夫人你肯定最清楚,现在厉国新被抓进去就不可能轻松地出来。所谓墙倒众人推,背后有多少人在伺机下手谁都不知道,与其让人把你们看作一体连林家的事情都扯出来,为什么不先一步后退?就算不能待在德海,只要手上还有东西在就不怕过不了好日子,不是吗?”
林梅脸上有一瞬间的动摇,贺佑钦去没有继续和她说下去,以开会为由打发了她离开。
把恍惚的林梅送出公司,姚真回到贺佑钦的办公室。
“厉夫人看起来就像是白天被雷劈过一样。”他习惯性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您真的不担心厉国新在里面把厉丰的事情说出来?”
“厉国新进去之后董事会有多少人心惊胆颤就会有多少人让他开不了这个口。”贺佑钦一笑,“他们才是最应该担心的人不是吗?”
“所以厉夫人假如拿这个来要挟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用?”姚真语气不变。
“她确实拿这个要挟了,不过我把林家的那些东西给她看过之后,她就偃旗息鼓了。”
“您觉得她会怎么做?”
贺佑钦伸了伸腿,活动了一□体。“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人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厉夫人嘛,我觉得她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和娘家人。”
第二天,贺佑钦的话就得到了印证。
厉国新的夫人林梅当着记者的面单方面提出和厉国新离婚。她手上握有厉国新婚内出轨的证据,连对方的小三和私生女都指出来了,这个婚看来是离定了。
厉国新在监狱里怎么暴跳如雷跳脚怒骂的尚不可知,媒体那边倒是欢欢喜喜,最近不停有新料报道他们的业绩都好了不少,厉夫人一时成了各大媒体追逐的目标,而郭睿和贺佑钦的绯闻在厉家连续不断的新闻中终于褪下了热度。
厉国新的商业犯罪问题调查时间比较长,所以在那之前离婚案已经有了结果。
厉丰的股票是厉国新结婚之后才继承的,属于婚内财产,百分之五归了林梅,剩下的动产不动产都被一一瓜分,厉国新瞬间从德海的名流人物变成了人人看笑话的反面例子。
城内的名媛贵妇偶尔拿他挤兑自家的丈夫,厉国新的小三和私生女在德海一直不是秘密,林梅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抖了狠料,可谓让厉国新万劫不复。
虽说厉国新是活该,但是林梅的落井下石自私自利也让人看不起。林梅自己反而一改往日张扬,低调地处理相关事宜,并不与人争执。
她在德海待不下去了,一来名声已经坏了,二来虽然她已经和厉国新断了关系,厉国新的敌人对付厉国新的时候也不会再顺上林家人,但他们做的事情依然是别人手上的把柄,所以林梅打算举家搬迁。让林家的人回老家,就像贺佑钦说的他们手上还有钱在哪不是过?而她打算带着儿子出国重新开始,于是她低调地找上贺佑钦。
她不想再和厉丰有所牵扯,厉国新如果罪名成立肯定要还钱给公司,到时候万一牵连上她就不好了,林梅急着把分到的股份出手,贺佑钦无疑是个好对象。因为林梅的急切,最终贺佑钦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拿到了她手里的全部股份。
知道结果的姚真竟然并不觉得意外,似乎在这件事最开始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果然,贺佑钦步步筹谋,现在能够控制的厉丰股份竟然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六,这还不是全部,一旦厉国新的罪名成立,他手上的股票必然要重新填入公司,如果贺佑钦掌握了最后的百分之七,他所持的股份就会达到百分之五十三,就算其中有百分之三十三是厉总委托给他的并不属于他,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会让贺佑钦成为除了厉总之外厉丰最大的股东。而这个人进入厉丰还不到半年……
姚真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面上却始终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想起R留下的静观其变四个字,他试着把情绪安抚下来。现阶段,他的确只能静观其变。
“恭喜你。”马场的休息室里,跑完圈的贺佑钦和魏成坐在桌子的两边,手上都拿着补充体力的运动饮料,魏成喝了口饮料,用毛巾擦了擦汗,笑容含而不露,“现在厉丰应该已经没人能够动你了。”
贺佑钦深知魏成的闷骚性子,能够露出这样的表情表示他现在的心情是相当不错了。
“还要多谢你,要不是有你,厉国新在接受调查期间财产被冻结,根本不可能顺利让林梅分走股份。”
“之前你跟郭睿的事情我没帮上忙,这次就算是扯平了。”就算常年潜水,‘星河’在小群里仍然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那不是我没让你动手吗?怎么能算你欠我的人情,反正这一次我是记下了。”
“嗯。”魏成也没有反驳,说起另一件事,“我会让厉国新在里面乖乖听话不乱开口,你放心。”他语气淡淡的,口气却全无夸大的成分。
贺佑钦笑不可支,“你这是让我欠下了巨大的人情啊。”
“总有你还我的时候。”男人答了一声。
贺佑钦心里叹息,比起他,魏成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只怕常常和他混在一起的宋一鸣都不知道魏成真正是什么样子。
“再去跑两圈?”贺佑钦把擦汗的毛巾放到一边,没喝完的饮料也扔到了垃圾桶里,提议道。
“好。”魏成欣然应允。
德海监狱。
短短一个月,厉国新的日子就从天堂到了地狱,满面胡渣面黄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带着手铐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想象着曾经的风光日子,之后更加愤恨无奈痛苦,无所事事的空虚时间只能不停的用手抓着头发,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排队打饭也只机械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被人推攘着往前走。直到窗口的人给他打好饭发完水果,厉国新身体忽然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入进去打破了死水一样的平静。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抓紧了手里的苹果,以和平时无异的速度,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大口地吃起饭,另一只手却偷偷摊开了手心里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瞳孔陡然放大。
“想要报仇吗?”
厉国新深喘了一口气,把细小的纸条捏成一团塞进了嘴里,咀嚼着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小BOSS打完了,厉丰股份get√
马上进入第二回合副本……加载中……读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