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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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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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长大一点,这些少年就争抢着要做侍从。

帝星不少人都见过刚上任的小侍从,挺胸昂头神气到不行,恨不得绕着整个帝星跑上一圈,让所有人都看见身边的佩剑。

这些少年急着长大、急着执剑,稍微长大一点,就寸步不离地护卫他们的皇帝。

而如今,七年过去,当初那些少年,已经彻底变成了相当优秀挺拔的年轻人。

一切似乎依旧没发生什么变化。

……除了被他们围着的那个人,其实已逝去了七年。

被他们紧紧围着护住的,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灵魂。

而伊利亚星系最后的皇帝,留在“残星”的遗体被寻回,棺椁被数不清的花捧着,安置在墓碑之下。

……

庄忱被系统往怀里拱了拱,从浅眠里醒过来,睁开眼睛。

他靠在努卡肩上,身旁围着很多人,每个人都托着他的手臂和后背。老负责人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掩去残余精神力,神色关切。

这些托着他的手,没让他滑到地上去。

“我睡着了。”庄忱回忆了一会儿,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在听汇报。”

他在听努卡的汇报,本来只是想边听边闭目养神歇一会儿,不知怎么就不小心睡着了。

这话立刻叫舰队的年轻人齐齐低头,把脑袋埋在胸口,肩膀打颤。

有人实在憋不住笑:“……谁听努卡的汇报不睡觉!”

努卡恼羞成怒,飞起一脚,把胆大包天的部下从陛下手边踹开。

“连陛下都犯困!”那人捂着屁股,还哎呦哎呦地笑,“你小时候就说话费劲!陛下,努卡是不是小时候就说话费劲,谁听谁着急?”

这样轻松的气氛,生机盎然,也感染了那双空茫的、仿佛一瞬间被“残星”拉回去的黑眼睛。

他们的陛下靠在座椅里,眼睛里恢复清明的光芒,抬头看努卡:“的确是。”

努卡:“……”

于是所有人都笑得肚子痛。

不知道几个人借着这机会用袖子抹眼睛,老负责人冲努卡微点了下头,看着暴跳如雷的独立舰队首领四处追杀部下。

老负责人续上努卡正灌注的精神力,俯身下来,单手稳稳扶住庄忱。

小陛下安静地裹在斗篷里,被灌入的精神力冲得咳嗽两声,微仰着头一动不动地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看清眼前的人,那双比刚才稍许暗淡的黑眼睛就放松下来,流出微微的笑:“……元帅爷爷。”

“太莽撞了。”老负责人温声说,“为什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

年轻的皇帝在这一刻摇头,撑身坐起,显出一点孩子气:“没关系。”

“我有的是时间了。”毫无重量的灵魂,很安稳地浮在老负责人怀里,眼睛重新变亮,“元帅爷爷,我去了海伦娜。”

老负责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漂不漂亮,是不是有很多钟乳石和水晶?”

庄忱点头,轻轻眨了下眼,从怀里摸出块深绿色炫酷水晶,悄悄塞给元帅爷爷。

伊利亚的小陛下,端水的本事出神入化到极点,那些年轻人每个人都被这么悄悄塞了一块,都以为别人没有,藏得相当仔细。

努卡护着自己那块透明度相当高的、冰块儿似的漂亮水晶,追着这些胆大包天造反的家伙,已经凶神恶煞跑了三整圈了。

老负责人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居然连自己也有份,忍不住失笑,把水晶仔细收好:“谢谢陛下。”

庄忱裹在斗篷里,神色很满足,微微摇了摇头。

他又去津津有味地看努卡大战独立舰队,偶尔帮忙出主意。

因为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所以帮得也很均匀,这次帮忙抓努卡,下次就提醒努卡背后有偷袭。

“陛下!”一个舰队成员被踹了屁股,“您究竟帮哪边?”

庄忱哪边都帮,分出一点意识碎片,实体化成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的细线,很平等地把每个人都绊飞出去,摔成相当壮观的一摞。

……老负责人看着这些,过去被沉重责任压下去的痛楚,忽然清晰地找回来。

这种痛楚总是有明显滞后性的。

听说陛下失踪在了“残星”,老负责人全然不觉得意外,有条不紊地安置好军部,动身赶回帝星。

回到帝星,果然从医生那里接到陛下的遗嘱。

这些遗嘱或许被写了很久——肯定被写了很久,每个方面的负责人都有份。

里面的内容详尽到只要照做,就能得到一个稳定的、联邦制的伊利亚,不论有多少纷争和讨论,皇帝已经行使了他最后的权力:颁布不容拒绝的遗诏。

详尽到……看着这些遗嘱的人,只需要照着去做。

也只能照着去做。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他们拿着遗诏,直接在那片空荡荡的暖宫里开会,讨论更多的执行细节,座首的位置空着。

讨论到最激烈的时候,偶尔有人抬头,去看那把空着的椅子。

……充斥意识的茫然冷寂里,没有给痛楚留下更多的部分。

这七年里,留下的人顾不上真正难过,因为太忙了。遗嘱上留下的事要一刻不停地做,七年的时间也只是堪堪做完。

而一个人,一个原本活着的人,倘若用这样长的时间,对身后事写下这样详尽的嘱托……那么一定说明,这个人已经很累了。

累到要把这些事全托付给别人,要离开、要休息、要去选好的地方睡一觉。

那么死亡就是最后的愿望和奖赏。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的陛下只是实现了最后的、也是最初的愿望。

他们的陛下早就想去“残星”,是被伊利亚拖着、被这顶皇冠所承载的责任拖着,才不得不暂时留下来。

……

原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刚才收下水晶,看到年轻的皇帝一闪即过的满足神色,老负责人才终于迟了太久地蓦然惊觉。

惊觉……死去的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是个很想出去玩,想去海伦娜捡一堆水晶回来,想跟大伙一起闹、一起玩,看到有人收下自己的礼物,就会忍不住露出满足神色的年轻人。

庄忱是被死亡夺走的。

伊利亚的皇帝是被死亡夺走的。

只是因为死亡来的很漫长、预兆很足,所以年轻的皇帝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好一切,从容去接。

或许是二十岁,或许是十八岁,或许十六岁那年……他们的小殿下收到死亡发来的请柬,于是很安静地点点头,就这么起身。

就这么去赴约,去走漫长的、回不来的路。

而那之后的所有时间……原来都是告别。

是他们太迟钝了,他们以为的所有朝夕相处的时光,原来都是漫长的告别。

察觉到老负责人的异样,年轻皇帝的灵魂抬头,扶住他的手臂:“元帅爷爷?”

老负责人定了定神,无声摇头。

他听见自己低声问:“找到……找到皇帝和皇后陛下了吗?”

那个年轻人知道他在问谁,黑眼睛里微微露出一点很柔软的笑,垂着睫毛看了一会儿荆棘戒指,才轻轻摇头。

“可能要去另一个地方找。”他慢慢地回答,“最安静的地方。”

那场剧烈的爆炸毁了一切,包括上一任皇帝和皇后的遗体,也包括意识。

伊利亚的皇帝早就知道这件事,从即位的第一天就知道。

那些充斥整个世界的信息碎片,他每晚倾听和注视“残星”,从未听见过父皇和母后的声音、也从未看见过他们的影像。

死亡不是归处,“残星”并不是个完美的坟墓,那只是一片冰冷死寂的地方。

这件事庄忱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所以……被人在那把椅子上找到时,苍白冰冷如霜雪的年轻皇帝,手指才会攥得极紧。

因为那不是归处、不是家……那只不过是场拒绝牵涉任何人的死亡。

他们的好陛下,让所有人都坚信,这场死亡是久违的休息和安宁,是期待已久的终局。

可这只是个很漂亮的假象。

假象之下,“残星”一片冷寂空无一物,只有当初夺去他父母的陨石碎片,只有他父母留下的星舰残骸。

吞噬感知吞噬意识,风饕雪虐下的死寂,没有人接他,没有人抱他。

那只不过是一场赴了太久的死亡。

……

老负责人没有把这些念头说出来。

因为灵魂已经能感知思想,而握着他手臂的年轻灵魂,在察觉到他的思绪时,望着他微微摇头。

在他眼前的灵魂,水洗似的明净,早已独自消化下这一切:“早就过去了。”

这场死亡已经过去七年,早就过去、早就没事,早就不要紧了。

明净深邃的黑眼睛里,只剩下轻松的柔和,不再有什么寂静、冷清和痛苦,只剩下温和的风。

“我回来找大家玩。”年轻的皇帝撑起身,他尽量维持“站立”这种形态,不飘起来,“元帅爷爷,不要伤心。”

这个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将他抱住。

灵魂的触感要比常人凉,独自死在“残星”的灵魂就更凉,几乎像是冰水。

庄忱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就想后退,却被苍老有力的手臂紧紧勒住。

因为精神力的灌注,他的身体被短暂凝实,这个拥抱有力到不容拒绝,很快就吸引了独立舰队那些年轻人的注意。

“咱们也要抱!”有人急的蹦起来,“快啊!陛下被爷爷捉住了!”

他们跟着陛下胆大包天地乱叫,努卡压在最下面,被七手八脚地扯起来,这些年轻人等不及地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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