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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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广州诈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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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诈降】

黄巢草军接连吃了不少败仗,被高骈压缩到广州一隅,形势岌岌可危。于是黄巢分别写信给浙东观察使、岭南东道节度使,表示愿意接受招安。

浙东道,首府在今天的浙江省绍兴市,岭南东道的总部在广州。黄巢在浙东道惨败,逃进岭南东道,所以给这两个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写信。

黄巢是有条件投降,条件是授予他“天平军节度使”节钺。天平军辖区为郓州、濮州、曹州,黄巢的老家。他向朝廷表示,只要让我衣锦还乡,我就缴械投降。

朝廷接到奏报,果断拒绝。

让你回山东老家当节度使?你当朝廷傻啊?那可是您的革命根据地,黄巢赴镇天平军,无异于放虎归山,早晚养虎成患,不行不行。再商量商量。

黄巢于是直接上疏朝廷,那咱就别舍近求远啦,我这不是就在岭南东道嘛,干脆就给我个“岭南东道节度使”让我就地安家得了。

只要不给他“天平军节度使”,就有的谈。

黄巢一本正经地跟朝廷讨价还价,看起来很有诚意。

既然草军要招安,那么高骈的军事计划,就有些碍眼了。毕竟千军一动,日费斗金,能不打就不打,和平谈判永远是执政者的首选。

唐僖宗召集高级官员,针对“是否委任黄巢岭南东道节度使”一事进行讨论。

大臣们反对的居多。特别是于琮,他明确指出,广州是重要的国际贸易港口,是我朝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地,岂能轻易让给草贼!

广州,在唐朝时就是南中国的中心了,时至今日,也是我国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最后,群臣意见得到了统一:任命黄巢为“率府率”。

这是什么个什么官儿呢?率府,负责太子东宫兵仗、仪卫、门禁等工作,简单说吧——保安队长。官阶并不低,正四品上,待遇也很优厚。算是一个适合退休养老的职位。

一般来说,负责太子侍卫工作的,肯定是值得信任的同志,为何会让黄巢来担任呢?因为唐朝时候有“十率”,其下各有副率、长史、参事、录事等等一大帮人,不用担心黄巢会搞小动作。再说了,宫里面人多事杂,万一哪天出个什么意外,他不就因公殉职了嘛。没有意外,我们可以帮他制造一个意外。

委任状发到广州城外,草军大营中。

其实黄巢的这次投降也是半真半假。如果朝廷不给天平军节度使,也不给岭南东道节度使,那他就“诈降”,不接受招安;如果给了天平军节度使,那他就回老家当土皇上,如果给岭南东道节度使,那就在广州当土皇上。

接到委任状,仔细一看,率府率?嘿——太子东宫保安队长?

黄巢撕毁任命状,扬鞭遥指广州城,“你不给我,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取吗?”

于是,草军对广州发动突袭。

广州,南中国中心,岭南东道战区总部所在地,重兵把守,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在冷兵器时期,进攻方要想以血肉之躯强攻坚城,是非常不容易的。守军居高临下,又有各种防御工事,不要说什么滚木礌石了,随便吐口痰、撒泡尿,下边的人也得拿脑袋接着。

远了不说,不久前的成都保卫战,守军往下城墙下浇铁水。更有把城中的粪、尿收集起来,煮熟了往下浇的,这都是常规守城手段了。

让我们回想一下“庞勋兵变”时,庞勋的主力精锐部队,围攻泗州城,从战争开始到结束,又是增兵又是易帅的,近一年没有攻下。

小小的泗州城尚且如此,何况南中国重镇广州城了。

所以,广州城坚持了将近一天,宣告沦陷。

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被草军生擒。

不得不说,一日之内攻克广州城,间接印证了黄巢的这次“请降”并不是那么诚心诚意。即便他梦想能够得到“节度使”一职,也从未放松对广州攻坚战的部署工作。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另外,还有一个人在广州大捷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个人就是朱温。

【朱温从贼】

在草军肆虐的数年中,大量的“有志青年”慕名来投,欣然加入到造反的队伍中,并在长期的斗争中得以历练,从青铜到王者,再到大神。例如毕师铎、李罕之、葛从周、张归霸、张归厚……请大家记住这些名字,因为他们日后还将掀起更大的风浪,而这其中,掀起风浪最大的,就是朱温。

从出生到现在,朱温终于回到了我们的视线,现如今,他已经是26岁的大小伙子了。

20多年的岁月中,朱温没有读万卷书,更没有行万里路。他不太安静地享受着贫穷带给他的浸润。就这样,做了20多年的看客。

让我们重新审查朱温的档案,就不难发现,这位看客是头排沙发。

朱温生在宋州砀山,15岁那年父亲去世,跟随母亲寄人篱下,到了隔壁萧县,在萧县生活至今。砀山和萧县地处今天的苏、鲁、皖、豫四省交界,特别是萧县,素有“徐州西大门”之称。这一带饱受“徐贼”之苦。

“徐贼”指的是以徐州为中心,以骄横难制为评判标准,向外辐射的一大片区域,基本涵盖了今天的苏、鲁、豫、皖交界处的一大片地域。从王智兴到“银刀卒”,再到庞勋,最后到王仙芝、黄巢,这里基本就没有消停过。

这片革命的热土滋养着无数好汉,让他们生根发芽,让他们沐浴在革命热潮中,撩拨着他们那颗躁动的心。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开花结果。

就在黄巢草军席卷宇内、声势震天的时候,朱温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再也压制不住胸中躁动不安的小火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除了生命,朱温已经无可失去。他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他的双手也在颤抖,他真的一无所有。

“哥,咱也去吧。”朱温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朱存也早有此心,不过身为兄长,言语上还是要有所顾虑,体现出成熟和责任,“合适吗?”

“合适。”

“那就行。”

走,去投军,去投草军。

在造反这件事情上,哥俩是不谋而合的。

要想改变穷困的生活,也只有造反这一条路。最渴望重新洗牌的,是手握一把烂牌的;最希望社会动荡的,是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有恒产者有恒心。

寄人篱下的朱温,迫切地需要用一场大动荡来实现财富的重新分配,他需要社会大洗牌来完成阶层的跨越。

这是一次命运的赌博,赌注是他的生命。

生命,贵吗?也许吧。但对于朱温来说,这个筹码简直太便宜了!因为这是他唯一拥有的资本。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哥仨这次一定……”

朱存刚一开口,就见朱温连连摇头。

“大哥就别去了。”

兄弟俩沉默片刻,朱温继续解释道:“大哥不是干这个的料儿。再说了,咱妈也需要人照顾,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总得留下一个给老娘养老送终吧。”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生命,既便宜又昂贵。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来吧,朱温,这里才是你大展拳脚的舞台。

某年某月某日,朱存与朱温欣然落草。

尽管我力求严谨,还原真实历史,但抱歉的是,朱温落草的具体时间实在是查无史料。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兄弟二人的落草为寇并非是遭胁迫或者裹挟,而是主动为之。

无论是《新五代史》的“存、温亡入贼中”,还是《旧五代史》的“帝乃辞崇家,与仲兄存俱入巢军”,都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兄弟俩屁颠儿屁颠儿的乐呵劲儿。

天生我材必有用。

优点和缺点的评判,反映的都是主观的价值取向,而非客观本质。

所谓的优缺点,都源自匹配的恰当与否。用人之短,天下无可用之人;用人之长,天下无不用之人。

就拿他们哥俩的“凶悍”来说,在家里当良民的时候,凶悍性格是缺点,惹是生非,招灾惹祸;而若用在战场上,则是大大的优点。

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很快,哥俩就因因作战英勇而获得了提拔,从普通士兵成为了下级军官(得补为队长)。

战争,带给了他俩生活的希望。

兄弟俩迫切地想要用一场硬仗来博取功名利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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