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花卷拿出材料一一摆好,打算做个鸟蛋烧和四方和平当做晚饭。刚点燃灶火,拿起鸟蛋准备处理,脑海里就响起了“叮咚——”声。
突然出现的传送门将她吸纳进去,手中的鸟蛋并没有一起被传送,而是当花卷消失后直接落到了地上。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过后,虚无与黑暗褪去,花卷被传送到了野外,还保持着那鸟蛋准备敲开的姿势。
眼前出现了任务面板,新的任务已经开启了。
【荻花仙人】之「傩面之下」,提示词是「业障」。
荻花仙人这个形容词一看就知道是谁,提示词也是与他有关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的提示词被标得很醒目,与其他文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花卷曾薅遍璃月境内宝箱,对于荻花洲的环境非常熟悉,很快就判断出了自己是被传送到了哪里。
当务之急是找到魈,看这个提示词,花卷总感觉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天色黑,仅有天上的月亮在散发着光,花卷有心想用流明石触媒,却又怕惊动那些潜藏在夜里的魔物,遂作罢。
她向着望舒客栈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多久就听到了战斗的声音。
花卷赶忙循着声音跑去,只看到满地被火烧灼过的痕迹,消散在黑雾中的深渊法师以及丘丘暴徒,还有捂着眼睛声音痛苦的魈。
他手几乎要握不稳和璞鸢,像是随时要倒下了一样。
花卷赶到时,魈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她只堪堪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和璞鸢从他的手中坠落,掉在地面上时磕到了石块,发出声响,在静谧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可怖的傩面从魈的脸上消散,露出了俊美的模样,无端透着脆弱。
扶着魈慢慢躺下,花卷跪坐在地,将魈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急切。
“魈!魈你醒醒啊!”
魈紧闭着双眼,面露痛苦之色,眉头皱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
花卷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不烫,凉得吓人,比七七的体温还要低。
“天呐,怎么这么凉?”花卷不由地着急了起来,抬起头四下查看。
远处客栈灯火葳蕤,浅滩处却只有清冷的月光,蓝蛙一蹦一跳地从她面前跳过,还有小动物藏在草丛背后偷偷地探出头。
花卷不能把他带往人多的地方,业障会侵蚀普通人。
她也不能把魈丢在这里去求助。
魈的口中不断有呻|吟之声溢出,周身缭绕的黑气也时隐时现,深青色的荧点不断逸散,那是被业障污染的风元素,每每黑气加重时,魈就会更加痛苦。
“背包也没带,没什么可以取暖的东西,这该怎么办才好……”花卷心里着急,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
魈的情况显然是业障发作了,要么扼制,要么净化。
想要扼制业障,就得看魈自己的意志力。若是要净化,那需要温迪,风神的琴声能够安抚一切狂暴与躁动。
但现在温迪不在。
“呃啊……不!绝不!”
昏迷中的魈忽然喊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草地,咬着牙,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傩面隐隐浮现在脸上,还夹杂着几缕带着黑气的猩红。
“魈!你还好吗魈?”
花卷连忙又轻拍着他的脸,但魈却没能清醒过来,脸上的傩面若隐若现,随时要凝成实体,呻|吟之声愈发痛苦。
想必是在和业障做抗争、
这是花卷第一次见魈业障发作的模样。
从前花卷一直觉得魈是强大又易碎的,他时刻为保护璃月而战斗,因而业障缠身,也游离于人世之外,总说等到他被业障侵蚀时,让花卷一定要亲手了结了他。花卷知他痛苦,但知道和理解,与亲眼所见还是有差别的。
魈的声音愈发痛苦,花卷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弯下身子把他抱在怀里,想着自己的体温或许可以稍稍为他驱散些寒意。
“魈,你快醒醒啊。”花卷努力扶着魈的身体,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心里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去纳塔共鸣火神像。
花卷伸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魈的头发,放软了声音,像是哄小孩那样说道:“别怕,你一定可以的,魈是最厉害的仙人,一定可以战胜业障的。”
眼前不断浮现出魈战斗时的模样。
她从群玉阁坠落时,是魈托起她将她带到平稳的地面上。海灯节时,魔物比往常更加躁动,璃月港在欢庆,而魈却穿梭在一处又一处窝点里除魔,看着点燃的漫天霄灯出神。离开层岩巨渊的幻境时,他拼尽全力想要将他们送出,自己甘愿坠落在那片黑暗里。
他总说:“魔物皆持业障,凡是不慎,此身亦会堕为鬼神之患,届时,此身亦是可怖之敌。”
他清冷得就像是天上的月,却又比月更加易碎,靠近不得。
花卷共情能力强,越想越觉得难过,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
“魈。”花卷靠着魈的头,只觉得眼眶酸涩,视野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变得模糊,“你快醒醒,好不好?”
花卷抬头看着那轮月亮。
好奇怪啊,感觉脸颊湿湿的。
魈,你快醒醒啊。
我好担心。
晶莹的泪珠顺着少女的脸颊滑落,滴在了魈的身上。她紧紧把魈抱在怀里,像是害怕月亮就这样碎掉。
绿色的光点从花卷的身上浮现,萤火虫一般的光芒将她与魈包裹了起来,荧点不断没入魈的身体,那时隐时现的黑气也在消散。
花卷呆呆地抬起自己的手,发现她的右手在散发着光芒,纯净的风元素净化着魈身上被业障污染的元素力,安抚着他的痛苦。
还不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本围绕着魈的,那些躁动不安的风元素已经安静了下来。
魈的体温也在不断回暖,不再有痛苦的呻|吟。
等到光芒黯淡后,风元素平息下来后,花卷转头去看,发现魈脸上那若隐若现的傩面已经消失了,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虽然依然在昏迷,但面色却平静了许多。
花卷抹去脸上的眼泪,小心将魈安置到了身后,把他背了起来,朝着璃月港的方向走去。
魈并不重,花卷自己力气也大,倒也不会觉得累。
……
在业火与铺天盖地的血色之间,魈又一次看到了被业障侵蚀的自己。
芦苇荡下是被埋葬着的魔物尸骸,水面上漂浮着破烂的木板和熟透了的日落果,月亮是圆的,清冷的光洒满夜色。
魈看着对面戴着傩面的自己,手持着和璞鸢,周身是近乎凝成实质的黑气。
「魈」的身影一闪,泛着冷光的长枪朝着魈的脖子刺来,他纵深跃起,后仰躲过了枪尖,手中的和璞鸢挥出,长枪相触间发出了铮鸣声。
声声刺耳。
魈握着长枪的手用力一挥,将对方逼退。「魈」往后翻了几个跟头,靠着武器稳住身形,甫一站定,脚尖用力,再度朝前跃起,枪尖直指魈的心脏。
举起和璞鸢格挡,对方借着惯性踩着长枪向着魈的背后越去,枪尖在月色下闪过一道寒芒。
魈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在半空中的「魈」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时,身形已然被和璞鸢打散。
平稳落在地面上,魈捂着不断作痛的脑袋,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一样,半跪在了地上。
刚刚消失了的「魈」再度浮现,这一次他没有出手,而是站在了魈的面前。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夜叉的宿命。」
「你不会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吧?」
魈仰头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忍着剧痛,咬着牙将他的身形再一次打散。
但声音却没有散去,不断地回响着,像是恶魔的低语。
魈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让他就此睡去。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连和璞鸢都拿不动。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睡吧。」
「接受你的命运吧。」
魈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雪地里一样,刺骨的寒意透过皮肤渗进了他的血脉里,冻得他脑子发懵,意识昏沉。
睡一觉,应该也没什么吧……
“魈。”
熟悉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模模糊糊的,满是急切。
是谁?
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魈,你快醒醒!你还好吗魈?你别吓我!”
又是那个急切的声音,好耳熟。
“魈,快醒醒啊。”
声音在不断变得清晰,一声比一声关切。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阵暖意,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最柔软最温暖的羽毛包裹其中,驱散着他的寒意。
“魈。”
那个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快醒醒,好不好?”
被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暖意,躁动着的黑气不断被安抚着,净化着,视野慢慢变得清晰。
魈看见无数纯净的风元素环绕着自己,净化着那些沾染了黑气的风。荧点没入他的身体,安抚着他暴动的血脉。
刚刚自己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除魔。
然后呢?
魈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回忆了起来。
然后他的业障发作了,变得没有力气,变得痛苦。
再然后呢?
他好像看到了有人在朝着自己奔来。
是谁?
花卷背着魈,一路从荻花洲走到了璃月港。
拐过山口,眼看着城门近在眼前,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城市。
花卷感觉魈的手指动了动。
她停下脚步偏头去看,却见他依然是闭着眼睛的。
花卷重新迈开步伐,刚走两步,就听到了一声呢喃。
“花卷……”
有人在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说梦话似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