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无关的戏剧性

与我无关的戏剧性

C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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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 智能机已经在市场和大众视野里彻底取代了传统手机的地位,像微信一样的即时交流软件一经宣传推广,很快就在人们的生活中迅速流行起来, 而且因为分享生活方便, 交流方式新颖, 非常受热爱追逐潮流的十几岁学生群体的追捧。

正值寒假, 薛陶图个新鲜, 热衷于给身边不同的朋友发消息,每天跟催命夺魂似的,不是暗示分享游戏感想生活琐碎, 就是发各种各样的表情包。他也不知道私下饶弯想了什么办法, 甚至千辛万苦要到了那位留学姐姐的微信号——但凡能成功聊个一句天气季节了,薛陶就一颗心静不下来,拿着大量的内心戏跑去和自己的好兄弟徐见鹤汇报讨论。

徐见鹤早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不烦他, 但挺不耐烦这种交流方法。说到底, 一通电话,几句话就能说清楚聊明白的事情,放在这样的聊天情景下,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莫名其妙来回拉扯个几分钟。又拖沓又费时间。

他和人来往,仍然习惯直接给对方电话号码,而且但凡主动给了, 那就是真要说事, 真求效率。

姜女士给尚嘉留抽屉里的手机一直没被拿出来开封, 有了合情合理的缘由目的,不用也得用。

前一天楼梯口,把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 回了房间,徐见鹤就继续投入到开着的FPS游戏里,也并不急于看手机有没有消息。

一大早,晨光中,他人慢慢地醒了,趴在枕头上,眼皮子懒懒地半抬,看见屏幕上的一行短信:

是我。

又说,谢谢了。

前后分成了两条。

这人的第三次道谢,可能是他说得的确有道理,总算有了那么点走心的味道。号码不算白给。

徐见鹤盯着看了几秒,微微扬眉,翻身洗漱去了。

……

徐见云回来的第二天是除夕,天气不错,难得出了寒冬里少见的太阳。

徐见鹤心情同样不错。

早饭时间,楼上楼下的逐渐都起了,就还是里里外外一家人齐聚,餐桌上各吃各的。是除夕,又碰上徐见云时隔许久从国外回来,阿姨从早饭时间就开始绞尽脑汁,凡是西式中式,只要合人胃口,全部都一个劲儿地做好往外端。

大桌子坐满了一半,位置也是昨天的位置,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天的第一次见面,徐见云和尚子欣两个人还能好好说个一两句话,今天却明显有了点尽量避免交流的意味。

徐见鹤不遮掩,也够直接,切了简单,转头去喝柠檬水。

“就一个晚上,话还变没了?”他很悠哉。

“……”

徐见云紧锁眉头,勺子提了又放,不搭理人。

尚子欣是全桌第一个吃完的,不声不响,吃饱就主动下了桌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抓紧上午的回见,复习高三的功课去了。

两个孩子之间气氛微妙,哪怕心大如姜女士也难得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无可奈何。

她前一天两个房间都呆过了,知道她们这情况也算不上矛盾冲突,纯粹是各自还有纠结看重的地方,没有找到和对方交流的方式方法。

等徐见云恹恹地同样下了桌子,拖着步子一走,徐启立刻也有了话。

“让她们自己去想,”他明明是宽慰人,话却说的不怎么好听,和对方直接交代,“你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姜女士看他,语气平静:“话是好话。但我不是你下属。”

这么一句话,徐启被堵得没了动静。

夫妻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片刻,又都默契地松了气势,继续看新闻的看新闻,吃早饭的吃早饭。

尚嘉搬来徐家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表面没什么波动,只是垂眼,默默抿了抿唇。

徐见鹤抬头扫她一眼,对着自己父母见惯不怪,挺欠打地地出了声。

“悠着点啊……别一个问题还没解决,您二位又给制造什么新问题。”

说完也不给人拧耳朵或者言语批判的机会,慢悠悠地一边擦手,一边溜进了客厅。

徐家过年的方式一直挺传统,留在家里的时候居多,出去旅行的时候少。徐启忙是忙,但在某方面总有自己的坚持,认为适当的时候就要做适当的事。

高三生的尚子欣一整个下午泡在房间里看书做题,刚回来的徐见云就去了练功房练舞蹈基本功,长辈们又回了书房要去商量什么,谈些什么,客厅里自然而然回到昨天晚上的状态——只是这一次徐见鹤不翻杂志了,改成倒在一侧靠垫上,撑着脑袋拎着遥控器,对着电视节目漫无目的地翻来翻去。

尚嘉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从书里抬头,主动出了声。

“昨天晚上,”她略作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静声发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徐见鹤知道她问的是两个姐姐的事,目光停在面前的节目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才回:“具体的不知道,我又没在场,估计可能是在书房里争了几句。”

尚嘉:“哦。”

她陷入了沉思。

晚上跨年的时间,消失了一下午的人终于再次齐聚。

电视开着,声音响着。放的晚会节目再难看,也是图的气氛。不互相说话的仍然不说,只剩姜女士左边聊一句,右边聊一句,将气氛慢慢地拉起来,加上有徐见鹤搭话,场面上也还算能过得去。

初一仍是同样的一天。初二一大早,大忙人徐启被司机节走,姜女士把孩子们召集在一块儿,说是顺便去探望一下她的父亲,结果不知道怎么了,临出门前,她接完一通电话,电话挂断,神情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太愉快,又临时改了主意,说不去那边了,改去城边看看风景。

……

去的城边郊外的酒店新开没多久,是姜女士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家开的,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坐落山里,细雨蒙蒙,没什么人,别有意趣。

姜女士大概也是有意给每个人留出个人空间,一层楼,四个人分别一个房间住着。行李放了,晚餐吃了一顿全鱼宴,她就单独带着有话没说开的两个姑娘去后院小路散心。

尚嘉注视着她们的背影,正要回房间,才出了包间门,却被身后的声音悠悠喊停——

徐见鹤用拇指指了指窗外,又晃了下手里的雨伞,没说话,她也懂了。

小道上只有雨声。

“不是什么大事。”

徐见鹤个头高肩宽,一柄黑伞随意撑着,罩住小道上的两个人绰绰有余,平静地和她分析,“我听说了几句……无非是她们俩一个觉得自己对不起对方,一个觉得对方没必要在意着些细节,只要没有什么大矛盾,说开是迟早的事。”

尚嘉点了点头。

她抬头,没有说什么,而是伸出手,不声不响,将伞柄朝他的方向微微推了推——他们俩中间隔了一段不尴不尬的距离,又有一定的身高差,总要有人一半肩头落在雨里。

徐见鹤嗤笑了一声,没说她什么,等回大堂以前,伞偏的方向又变了回去。

……

他们一行人一连在酒店里住了三天。

三天一过,尚子欣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投入到高三备考的过程中,反而是徐见云,不知道怎么,突然主动找上了尚嘉——房间内两个人对坐,她的第一句话有些扭捏,喊她,妹妹,尚嘉应了,徐见云才像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面对面之间,徐见云盯着她看了半晌,半晌后没忍住,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真心的笑容,“……别说,我们俩长得真还挺像的。”

尚嘉被她握住手,呼吸微微一顿,也笑了。

她其实已经大概了解了自己这位血缘上的亲姐姐性格——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沉默,也不是这些天的别扭,真实的性格应该还比较开朗活泼……

“别夸她。说白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一个人。”

晚上,徐见鹤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如实评价。

他们俩这几天交流比以前任何时间都多,一来一回的,不说朋友,至少说得上是可说话的熟人了。

尚嘉若有所思,想着这句话,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有直接的机会验证他这个说法——

众人惯例的早饭过后,姜女士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慢悠悠地涂指甲油,徐见云就像鼓足了勇气似的,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气跑下了楼,先跟尚子欣坦坦荡荡地对视片刻,再犹豫地看了一眼尚嘉,最后深吸一口气,直白道:“姜姨,我想……我想去一趟老家,见见我的亲人……”

她换了个说法:“……见见我的奶奶。”

态度恳切,语气坚定。听起来是彻彻底底下定了决心。

……

徐见云口中的亲人和奶奶,当然不可能指的是徐启二十几岁就早逝的父母。

当时的情形很平常,她会这么突兀地提这件事,显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饶是尚嘉,也愣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尚子欣当时的脸色一下冷了,她看着说话的人,倒没说其它什么,等到徐见云和她对视了,才平静出声:“可以等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一中高三马上就要开学了,她的目标院校摆在眼前,每一分一秒都耽误不起。

“那我先去看看。”

徐见云显得很坚持,而且话里话外都相当坚定,再次重复,“我想趁着返校前先去看看。”

尚子欣盯着她注视了片刻,同样有自己的坚持,半晌出声。

“奶奶年纪大了,如果我们都在场的话,她情绪才不会波动太大。”

她们俩这么各有各的坚持,实际上也没有针对彼此的意思——尚嘉安静地听,渐渐明白了徐见鹤之前的说法。

情况眼看又要僵持下去,最后,仍然还是一贯负责安抚人的姜女士出手解决问题:去一趟也可以,但为了安全和其它问题,也为了让尚子欣放心,徐见云如果要去,那就要她一同陪着去一趟……

徐见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尚子欣见状也无话可说。

“反正也是寒假,”徐见鹤不声不响,介入的时机却卡得极准。他瞥了一眼尚嘉,似乎看透她在想什么,也或许只是自己想,抬头慢悠悠地搭腔,“那就把剩下的人也一起带上嘛。”

……

尚嘉的老家和临南当然没什么可比性。

四面被山环绕,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高铁也还在修建的路上,只能按照经停站坐普通的火车,虽然已经不是多年以前的绿皮车,但回去一趟也得十四个小时。既没飞机也没高铁,姜女士本来开始还预计能不能让家里的司机跑一趟,一查来回的时间长短,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决定——折腾司机也折腾乘客!

尚嘉对坐火车回去的路途很习惯,不代表别人和她情况相同。

四个人的软卧包厢,徐见云明显不适应这么长久无聊的行程,反反复复地出门又进去,里里外外换着地方坐,看得出想法复杂,身体不舒服,心绪不宁;姜女士嘴上没说什么,同样明摆着水土不服,随身准备的东西几乎一口也没吃,已经尽量使自己专注在剧集上。

尚嘉看在眼里,临饭点前,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了包厢,直接往餐车去了。

十几分钟后,她带着一袋子热气腾腾的吃的往回走,才到车厢头,就有一双手把她手里的满满当当的袋子抽手接过去——

这种时候,徐见鹤挑剔的毛病竟然一时间没了。

他监督包厢里剩下的两个人把晕车药吃了,又早早看透尚嘉的意图,来接她手里沉甸甸的东西,面色隐隐也有点不适,只是不说。

“钱我给你。”他挺明算账。

尚嘉:“不用。”

她果断摇头,也颇有自己的坚持。

两个人这会儿没达成一致,结果两秒后包厢门一开,又都恢复了平常默契的和谐,一个去看姜女士的情况,一个去分手里的饭食。

路途过程的情况其实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老家城镇的新火车站还没有彻底建成,仍然使用着当年尚嘉离开时的老站,维持着当年的格局布置——检票厅、候车室、站台……这些地方不需要分开,同一个空间就能解决。

因为缺少管理人员,站外秩序也维持着尚嘉记忆中的样子——一张巨大的电视屏幕前,抽烟的人来来往往,大声打电话的打电话,骂架的骂架。叫喊着载客的黑车司机把出口处几乎堵满,还有县城里开旅馆酒店的老板娘拿着名片不断地在人堆里窜来窜去,台阶上坐满了等着活的挑担子的人,目光不断地在出来的乘客上观察,伴着此起彼伏的、小孩子的哭闹声尖叫声不断……

正值冬天,每说一句话,都是刺骨的冷。

来来往往的乘客里,姜女士打扮得尤其精致,身后又带着三个孩子,每个都衣着干净又光鲜——尤其是徐见鹤,他挂着耳机,被厚厚的羽绒服裹着,踩着名牌运动鞋,身后一只黑色的单肩包,装束显眼,一下子被不少人热情地围了上来。

“您几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探亲还是旅游?这儿我熟得很,我车就在外面,几步路就到。”

“哎哟,别坐他那黑车,美女,我这儿打表的……保证不乱收费!”

涌上来的几个司机坚持不断和他们搭话,徐见鹤反应很快,立刻往前跨了一步,不声不响地挡在了她们面前。距离拉开,姜女士就顺势板着脸,挨个冷声拒绝。等出了站在路边千挑万选,终于带着尚嘉他几个坐上看起来比较正规的出租车了,她才慢慢地松了口气。

县城里最好的酒店位置在市中心,和尚嘉奶奶家完全是两个方向。酒店当年按照官方的说法,前身叫某某局的招待所,前几年才改造成酒店,开始对外营业。尚嘉负责指路过去,一路上和司机交谈,也没忘记观察记忆大药房的位置——旅途中,晕车药已经快吃得差不多了,酒店附近不一定有开着的药店,而且看姜女士和徐见云的情况,最好还是准备点额外的、对应其它症状的药更好……

“真好,房子都修这么矮,都不会挡住光。”

徐见云占据了一侧的窗户,脸上还有些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对着窗户外无边无际的满天斜阳,有些出神地感叹。

她这么傻呆呆地感叹,开车的司机立刻笑了,他也不是恶意,纯粹是发自真心,有一点明显的嗤笑:你们外地大城市的人嘛,只是刚来的时候看我们这里稀奇,住久了就不会觉得稀奇了,要什么没什么的,只有矮房子,破车子,哪有你们的高楼大厦好……

酒店的条件当然比不上过年时住的山庄,但也算干净整洁。

登记入住以后,姜女士嘴上不说,看了眼环境松了口气后,第一件事就是烧水。她让他们都记得烧水倒掉,又仔仔细细把每个房间都检查过一次,才放心让他们各自回房整理东西,好好休息。

地方已经到了,天色已黑,登门看望长辈当然不用急于这一时。

夜深了,尚嘉久久未免,她起床站在窗前,好一段时间没动,只是凝视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心情不太平静。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对面的人声音悠悠地传过来,隔着一堵墙,隐约能听见同时的动静。

“……今天竟然这么快接了。”

对面的人挺惊讶。

他们两个人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短信联络居多,电话只在必要的交流信息的时候会用上。

尚嘉没出声。她沉默,对面也沉默,最后还是由她主动出声:她没有徐见云的号码,也没有姜女士的号码,可以的话,希望他去看看情况,她这里有药,他可以一并带过去……

“没有我给你不就行了。”

徐见鹤嫌她的做派,又在某些地方格外懂她:“知道你那儿什么都有……刚刚出门采购过。”

事实上,他不仅知道她出门了。

尚嘉个头娇小,但胆子是真够大——哪怕这里是她的老家,她的地盘,竟然也敢晚上一个人闷声不响出门买东西。徐见鹤早看明白她骨子里不愿意给别人多添一点麻烦的个性,这说是说不通的,那说不通,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思路。

刚才月明星稀,她走在前面,他就隔了几步跟在后面。

少男少女,一条只有路灯照着的道路。

不过这些当然没什么可提可说的,只是纯粹他觉得应该做,顺手做的事儿……

尚嘉:“嗯。”

她说:“我心里有数的。”

又静静地说,“刚刚谢谢你。”

徐见鹤意识到这是在给他刚刚的事情道谢。

他抿了抿唇,没出声,突然有点不耐烦。

道谢是好,可除了道谢,她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

第二天到奶奶家探望,老人接到电话,已经早早等着了。

熟悉的小院这些年已经彻底变了样——里屋被改造修建成全套方便老人生活的家居设施,明亮通透,干净整洁,只有院子外面的杏树还按照老人自己的意思留着,还有谷堆,放置农具的工具房……

尚嘉被老人家颤巍巍地抱在怀里,眼眶发热,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

“姐姐说,等她高考完了就回来看您。”

她猛吸了一口气,鼻息间都是熟悉的、童年记忆中的干净皂香,哪怕依依不舍,也维持着理智和条理,起身给老人介绍起来人:这位是姜阿姨,一直都很照顾她,对她很好;这位是徐见云,也是她的姐姐……

话音一落,徐见云眼睛顿时红了。她个性跳脱,但也在很多地方极敏感,听见尚嘉自然地喊她姐姐,面对老人慈爱的目光,这么多天以来的复杂情绪已是彻底绷不住了,泪珠一颗一颗往外落,只能瓮声瓮气地喊一声,奶奶。

“哎。”

奶奶眼眶也有些发红,哆嗦着要来拉人,徐见云就立刻主动迎过去,不要老人家起身。

太多曲折,太多故事,这么多年过去,其实都不用说出口。

……

西北的空气很干燥。

尚嘉站在客厅旁边的偏房里,隔着窗户,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树。

她总是这样,看得清情况,读得懂空气,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把空间留给其他人。

徐见鹤虽然是在临南长大,但也不属于五谷不分那类人——他的外公小时候吃过苦,同样对于社会上流传的“男孩子一定要穷养”的观念十分认同,以前每个暑假他去了,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带到乡下自己的庄子上呆着,美其名曰,体验乡村生活,接受思想教育。

“这是杏树?”

他学着她,抽了把凳子,随意在她旁边坐下了,目光落在院子里的两棵树上。

尚嘉点头。

她看向他,他微微眨眼,就有了很多可说的话题:亲身体验过了就明白了,这里的冬天才叫真的冷,网络上说的南方的、什么魔法攻击的冷,跟北方其实根本比不了半分;刚刚过来的路上经过一所小学,看她盯着看了半天,是不是她读过的,跟临南的学校有什么不同;昨天的酒店隔音太差,他的隔壁,有个住户看了一晚上的电视,凌晨两点还能听到进球的动静,给前台打电话也没得到解决,得亏他带了耳机;刚刚进门,隔壁的阿姨看着跟她很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有过什么交情……

徐见鹤觉得自己在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可不做,他觉得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说,要问,尚嘉就一边听,一边答。

隔壁客厅的三个人还在谈话,隐隐有人声断断续续。

最后一个关于天气的话题快要结束,尚嘉终于没有忍住——她觉得也可能是因为地方熟悉,人就要随心所欲一些,她才会有了点胆子,少了寄人篱下的感觉;也可能是心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堵着,翻涌着,人比平时焦躁,才会做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

“……你今天好像问题比平时多很多。”

她侧头看人,收回窗子上的手,平平淡淡。

嫌他话多。

徐见鹤:“……”

眼看被人说透,他也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大喇喇地看她:“我这是善解人意。”

她这么梗着劲儿和人说话,对着人看,他反而心情挺好——至少不是个木头人,活了!

徐见鹤说自己善解人意,脸皮够厚,但也不是只说不坐——日光里,少年懒懒散散地斜靠在椅子背上,自下而上地看她,好像早有准备,从包里慢吞吞摸出一包餐巾,一包湿巾,没什么表情,目光很亮,表情明朗。

“想哭就哭……这么憋着,别人进来还以为是我给你委屈受了。”

他朝他手里的东西点了下下巴,看似颇高冷,颇挑剔,非常直接,实则隐隐带了点笑,对着她很有耐心:

“选选,不然,都用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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