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的湖风,吹过了南京城,吹入紫禁城内。
这风中,夹杂了一些河边亭台楼阁、舞榭歌台内的胭脂粉味。
他挺拔无肉的鼻子都动了动,露出了不喜的神色。
这般红粉俗物的味道,竟随风入了皇宫紫禁之内,
大礼何在?尊卑何存?
想到这里,他那张消瘦又满是正气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满。
甚至忍不住,哼了一声。
“朱子曰:‘日用之常礼,固不可以一日不修’。”
“家礼尚如此,国礼岂有不修之理?”
“等见陛下,定直言整治这不良粉红之风。”
说着,这枯瘦男子身上的六品文官鹭鸶补子青袍,随之晃动几下。
似乎也在和其主人一样,愤懑不平一般。
替他引路的内使监奉御忙哈哈陪笑,
但那六品官员,竟连奉御一眼都不看。
要知道,内使监奉御虽是太监,但也是正六品的宦官。
品级比之眼前的六品文官,并不算低。
但新皇帝登基后,秉持先皇的理念,对太监视若无物,
而眼前的男人,虽是区区六品翰林学士,却深得皇帝宠爱。
这不,才入京几日,便得到了皇帝召见。
方孝孺,内使监奉御在心中默默念到此人的名字。
“方学士,武英殿到了。”
内使监奉御微微鞠躬,站在武英殿门边,
武英殿内,烛光摇曳,
其中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桌案前书写。
方孝孺微微点头,
此时已入夜,皇帝仍在批复奏章,这自是很好的。
说明当今皇帝,并非怠惰之君。
方孝孺无视一旁的内使监奉御,自顾自推开门,走入武英殿内。
内使监奉御看方孝孺走进去,刚刚还有些谄媚的脸上,顿时写满了不爽。
“奉御大人,这个方孝孺到底什么来路?”
一个内使监的小内使凑上来,低声问道:
“这人太拽了。”
“那比得上燕王殿下仁德,每次入宫燕王殿下都会赏给咱们点银子。”
“咱上次家中老母病重,多亏了燕王殿下的赏银,才救回一条命.....”
“哎呀,休要背后嚼舌根。”内使监奉御微急,对着小内使的脑袋一敲。
“燕王殿下的仁德你心里知道就好,莫要说出来。”
“咱听说,这当今圣上,似乎对燕王殿下猜忌......”
“哎吖吖呀,咱不说了。”
内使监奉御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摆了摆手。
他对小内使不留痕迹地挥了挥手,
小内使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便偷摸地绕到武英殿一侧,装作有差在身的样子,凑近武英殿的窗户。
屋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方先生。”这是皇帝朱允炆的声音,他对方孝孺的语气竟有些恭敬。
“您快坐下,我这有要事询问......”
“如今天下,朕那些叔叔们拥兵自重,视朕年纪尚轻,又自视为长辈,言行多有轻慢。”
朱允炆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忧愁,
他还记得他刚被皇爷爷立为太孙的时候,
有一日,自文华殿结束一日学业,回住所春和殿时,半路被自家叔叔朱棣拦住。
当时四下无人,
朱棣那张略带凶恶的黑脸露出嘲弄的笑容,用胳膊拦住朱允炆的脖子,
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Oi!不意儿乃有今日啊!”
堂堂藩王,居然在半路拦住皇太孙,露出小混混般的神态,
放肆又带着威胁地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今天啊!”
这件事情,给年幼的朱允炆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有时候朱允炆会在半夜惊醒,因为他梦到自家叔叔正凶神恶煞站在自己身边,
露出诡异而惊悚地语气说道:“小侄贼,你四叔来看你咯!”
每到这时候,朱允炆总是惊地浑身是汗。
生怕朱棣已经破了南京城,到了自己身边。
“诸藩王之中,又属燕王最恶!”
朱允炆半是恐惧半是憎恨地对方孝孺说道:
“齐泰认为先削藩燕王,再削藩其余诸王。”
“黄子澄认为,应该先减除其余藩王,毁了燕王的羽翼,在对他动手。”
“不知方先生您怎么看?”
方孝儒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用满是正气地声音说道:
“古代的圣人都知道,国家将来的变化,不是智谋所能周全的,也不是法律能控制的,更不是阴谋诡计能应对的!”
朱允炆深感同意,沉沉点头。
“那方先生有什么对策吗?”
“当然有,陛下只能保持真诚,用大德来感化上天,上天顾及您的仁德,就不会舍弃您了!”
“即便未来,您的孩子愚笨不贤良,上天也不忍让其灭国!”
方孝孺一脸真诚又自信地说道:
“所以陛下只要足够仁德,燕王就不会威胁到您,因为天意不会这么安排。”
朱允炆迷茫地偏了偏头,发出来疑惑的声音:“啊?”
(文中方孝孺说的话取自他自己写的《深虑论》,这人脑子确实有问题。教员对他的评价是:“他自己的命运怎么样?他自己的命运都虑不到,还谈什么深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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