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地,卡里尔来到了一扇门前,随后以正常的方式打开了它,那吱呀作响的声音让他皱了一下眉。
实际上,要说这东西是扇门,未免有些偏颇了。
门应当是坚固的,而这扇门......若不是卡里尔钉了几块木板上去,它恐怕构不成一个整体,连遮风都做不到。
他走进其内,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有着肮脏的臭味正在弥漫。
卡里尔的眉头开始越皱越紧,他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内说道:“我记得我说过要保持通风吧?”
“下雨。”无人的房间内,有一个嘶嘶作响的轻柔声音突然响起。
诺斯特拉莫语就是这样,轻柔婉转,嘶嘶作响,像是诗篇。然而,说着它们的人,却多数都是杀人犯。
“下雨?”
卡里尔重复,他挑起眉毛,苍白的脸上有种轻蔑。“这就是你不开窗户的理由吗?”
“是的。”
黑暗之中,有一个高大的影子缓缓站起。他从黑暗中探出头颅,从门口处映入的霓虹灯光照亮了这张苍白的脸。
卡里尔嗤笑了一声,疲累地脱下斗篷,将它和两把刀一起扔到了自己脚下,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门前。
诺斯特拉莫凌晨的寒风吹拂而过,他低着头,鲜血顺着右腿滴落,于脚底弥漫。
“你受伤了。”那高大到令人觉得可怕的影子说。
“是啊,我受伤了。”卡里尔耸耸肩。“因为那杂种的两只手里有后天植入的强化机械......我父亲在十一年前出的钱。”
影子来到他面前,仔细地端详着伤口。
“你需要治疗......”影子嘶嘶作响地说。“他打断了你右腿的骨头。”
“我知道。”
卡里尔疲惫地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能靠在这把捡回来的烂椅子上。这样的姿势虽然对他的伤腿不太好,但更舒服一些。
“那么,为何不治疗呢?”影子耐心地问。“如果你自己没办法处理,我可以代为帮忙。”
黑暗中,慢慢地探出了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臂。指甲的末端闪着光,使它们看上去如同刀刃般危险。
而卡里尔知道,它们其实比刀刃危险得多。
“敬谢不敏。”他平静地说。
手臂收了回去,动作迅捷,和伸出来的缓慢形成了某种有趣的对比。
“那么,你可能会截肢。”
影子说。“我还没有被人打断过骨头,我只被枪击中过。子弹卡进肉里实在是难以处理,我必须将它们一颗颗地挖出来。激光枪反倒更方便一些......只是灼伤血肉。”
他说着,嗓音突然变化了,从嘶嘶作响的声音变成了梦呓般的轻柔。“......而且,子弹陷进肉里,很痛。”
“子弹打在身上当然会痛。”
卡里尔笑了起来,他止不住地为这个怪物片刻的天真而感到荒诞。
真是可笑。他想。一个挥手就能让人四分五裂的怪物竟然如此天真。
“你也会痛吗?”影子问。
卡里尔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放声大笑:“连你也会痛,又何止我呢?我只是个凡人,幽魂,我可和你不同。”
影子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显然有不同意见。
然后,他走出了黑暗。由破布拼接而成的衣服在他身上勉强搭成了一件长袍的模样,脏兮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苍白的皮肤上还有鲜血的痕迹残留。
穿着破烂的衣裳,形象肮脏,超乎寻常地高大,皮肤苍白,眼瞳全然漆黑——近似怪物的特点,组合起来,却让他看上去宛若故事中的鬼魂般骇人。
常人只需看上一眼,便能知道,他不属于正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