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许青梧见天色已晚,但前往披云城的路途还有大半天之久,于是便命令大军在江边扎寨。
游子归家的心情在军中愈发强烈,熊大见进了自家地盘,于是便没将斥候放出去多远,只是再军营外散了点人。
晚饭时分,熊大见三皇子闷闷不乐,便打趣道:“真当自个是质子啦?我披云城的条件是比不上你家,可有趣的地方多啊,年轻人瞅不得。”
三皇子白他一样,如今谁都知道大秦与披云城有了不可调解的矛盾,而他则是被许青梧掳来的质子,但真实情况如何,也只有他父子三人知晓,大秦若是过不了这关,那可就真是国破家亡了。
“唉,你就别显摆了,披云城如何我还能不知道?”
他苦笑着摇头,“听说,上次你们回来,汉中郡郡守出迎岂止三十里,啧啧,当真是好大的派头。”
“没有,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熊大赶忙否认。
不过,被三皇子这么一提醒,熊大心里还真有点小情绪,那蜀郡郡守上次都来迎接,怎么这次没了影信,莫非真当我披云城过不了这关?
“娘的,回去得找机会敲打敲打,免得这老小子跑汉中王那边去了。”
他嘟囔了一句。
三皇子一笑置之,刘邦是个隐患,披云城也是个隐患,可披云城过几年,甚至十几年再处理也不迟,刘邦及其背后的势力却是一点也等不及了,当初就不该受降啊。
他想到此处又是一叹,留给大秦的时间不多了。
深夜,许青梧被远处传来的打杀声惊醒,慌忙出账后,营地外的探子正前去探查。
不久之后,斥候回报说,有股不明势力与郡兵打了起来,且双方人数不明。
“郡兵?哪的郡兵?”
许青梧心里虽已有判断,但还是想证实一下,毕竟汉中郡的郡兵没道理大半夜来山里啊。
斥候沉声道:“看不真切,后面还有兄弟在探查,应该马上就能带消息回来。”
“熊大!领五千人速速支援。”
许青梧大手一挥,熊大立即前去点将,“龙虎军团的人,以及火炮营留守,剩余人立即集合,准备跟我走!”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爆炸声,点点火光在远处的山坳里乍现。
许青梧眯眼望了眼,随即让人将三皇子叫至跟前。
他怀疑这伙人多半就是冲三皇子而来,只要三皇子再死在了许青梧身边,那么大秦必然要与披云城决裂,这也是最简单且有效的方法。
“报!现已探查清楚,汉中郡万余郡兵应该是偷袭了这数千人,目前这伙人的来历依旧不清楚,但明显都是军中好手。”
又有斥候来报。
许青梧只是挥了挥手,让其再去查看,而后带着数千人绕路赶去战场。
不久,爆炸声渐歇,前后响了不下二十声,看来战斗之前双方准备的都很充分。
月上中天之际。
许青梧领着一千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侧后方,此时熊大的熊罴军团已与汉中郡郡兵汇合,而对方已溃败,正准备撤离。
三皇子借着月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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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将领,失声道:“我认识这人!他是共傲手下的一员猛将。”
许青梧冷哼一声,抽刀喝道:“不要放走一个,不留活口!”
说罢,他看了眼三皇子,又叮嘱道:“总护着你不是办法,你得让他们看看你的手段,放心冲吧,我会护着你。”
三皇子怔在当场,眼神古怪地望着许青梧。
仅是几息后,他随即明白许青梧为何这么说,嘴角不由泛起了苦笑,看来这场大战过后,得找机会跟他明说了,否则迟早被他玩死。
许青梧这数千人的阻拦,立即打乱了这伙神秘人的逃跑阵营。
片刻后,熊大又领人追了上来,由此披云城兵合一处,直接将这伙人给包了饺子,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林子里除了披云城的人之外,再无一个可以站着的人。
当汉中郡郡守被人护送着赶来时,披云城的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许青梧望着郡守笑道:“您老大半夜来接我?”
郡守匀匀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所问非所答地说道:“你披云城打仗还真是名不虚传,厉害!”
“见笑了,”许青梧一拱手,“去我营地?”
“请!”
郡守一摆手,果断应下。
一路上两人均是聊了些闲话,浑身是血的三皇子当了一路的哑巴,临近军营便悄悄退去,显然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战,心里多少有些够呛。
郡守进了许青梧大帐内,挥退随从,这才叹息道:“多年不提剑,这趟可差点要了我老命啊。”
许青梧打眼一看,只见郡守大板块袖子都没了,脸上更是乌黑一片。
“您这是?亲自上去活动了筋骨?”他问。
郡守摆手笑道:“哪敢啊,再提前个三十年还差不多,那时候十几人根本近不得我身。”
他弹了弹破损的袖子,苦笑:“这是让对方的火器给炸了,幸亏那不是你披云城所产,基本算是哑火了,否则……嗨……”
许青梧大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好兆头。您放心,回头我给您弄一身行头。”
“唉,不是这事,我现在也不缺你那点钱,我知足着呢。”
郡守不似作假,转而问道:“你可知这伙人是谁?知不知道我为何与他们打了起来?”
“不知,还请郡守赐教。”
许青梧正色道。
郡守喝了口水,将水杯重重的砸在小几上,愤愤道:“这伙人是秦兵!”
他顿了顿,见许青梧脸色如常,便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许青梧,失笑道:“还跟我这装呢。”
许青梧笑了笑,答道:“交手中我知道他们都是行伍之人,而且一人还是共傲的手下,目前……唔……算是秦兵了吧。”
郡守冷哼道:“都是投诚的人,心里打什么算盘我还不知?他们几日前进入汉中郡时我就知晓,略微一查,竟发现是冲你去的。不到万余人而已,就敢埋伏你一万余人,哼,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您这是?”
许青梧有点看不懂了,这老头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何时竟如此殷勤了?大半夜的跑来替披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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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围,也不提前通知,二话不说就自己干上了。
郡守老神在在地呷一口茶,眯眼笑道:“我要去咸阳了。官嘛,也不大,太尉而已。”
许青梧扯了扯嘴角,什么叫官不大,太尉,还而已?
太尉执掌天下军政事务,但因太尉权势过重,此前一直未有任命,你这官可与丞相抗衡了,还说不大?
老凡尔赛了吧。
不过,由此许青梧也知道他为何要来凑热闹,算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除此之外,也能看出子婴接下来应该会先从军政入手。
郡守见他出神,竟没半点反应,便主动解释道:“天下武官之首,统帅天下兵马大权,品秩并为一万石,金印紫绶。想当年,老夫也是从小卒做起,本可以当大将军,不过……”
“行了行了,您老就别显摆了。”
许青梧举双手打断,忙问:“您老去咸阳了,那汉中郡交由谁掌管?”
“汉中王啊。”
“不设郡守了?”
“这都成汉中王的封地了啊。”
“嘶……这事……”
郡守食指点了点桌面,沉声道:“我来找你,一是帮你扫清这伙宵小障碍;二是提醒你一句,往后可要小心了。那刘邦毕竟是汉中王,而你披云城比较特殊,恐怕日后不好相处啊,你的提前有个准备。”
“是啊,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许青梧点了点头,看来这老头也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直接点出刘邦来。
郡守摇头道:“非也。虽说一山不容二虎,可明面上咱们都还是大秦的人。许城主,我可不希望以后与你兵戎相见呐,你虽然助我一臂之力去咸阳,可我打小就是大秦的人。”
“您老是担心我站错了队?”
许青梧直接讲话挑明。
郡守沉声道:“我想你也知道陛下的处境,天下虽定,但大秦内部暗流涌动,真正的斗争才开始。大秦的安稳得之不易,百姓再忍不得战乱了。”
许青梧呵呵笑道:“放心吧,我披云城的军火只给子婴,后面邛都还会去一批匠人,届时还有劳您视如己出。”
郡守望着许青梧端详片刻,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话似乎说尽了,可始终又觉得哪还差了点。
两人沉默片刻。
许青梧开口道:“要不咱们喝一杯?”
“不必了,”郡守刚要起身,愣了一愣,再坐下,端起茶水道,“以茶代酒吧,我得连夜赶赴咸阳,否则就要错过日子了。”
随即,一声清脆的瓷器磕碰声在帐内响起。
“告辞!”
郡守放下酒盏起身欲走。
“且慢,”许青梧掏出怀中的特制左轮,递了过去,“您老此去咸阳,想必也是危险重重,这是我防身之物,还请贴身收好,这东西……”
郡守笑着打断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行啦,不必送了。”
许青梧望着郡守那有些佝偻的背影,恍然出神。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知,这茶水能否算在此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