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一直被君上和甄夫人留在宫里的公子延刚行束发之礼后没几日,甄夫人就因旧疾复发忽然离世,君上大悲,厚葬了陪他一起吃过苦的糟糠之妻,而葬礼才结束没过多久,因王夫人的进言,又则令公子延即日出宫,自立门户,开公子府招收门客。
妫延走出宫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高塔上目送他离开的父王,身边站着的是那个笑颜如花却心如蛇蝎的王夫人了,妫延目光又冷了几分,转身离开,叔父,阿延没有护住家人,也将自己的宝贝弄丢了,怎么办?
君上并没再赐妫延新的公子府,原先妫延拥有的府邸是妫玙留给他的,那已经是都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宅院,王夫人找君上讨要过几回均未成功,
不是君上护着妫延,而是这处宅邸本就是公子玙私有,而今则归了妫延,少时妫延除了大部分时间住宫里,平日里就待在此处,直至三年前。
回到了府里,大门一关,妫延终是有了一丝丝放松的感觉,他的春熙堂日日有人清扫维护,但毕竟三年不住了,阿鲤自是带着他惯常使用的物件去整理归置一番,
既然回到府里住了,之予自也忙着去重新部署府内的明岗暗哨,妫延忽然有种不知该干什么的恍惚,他散了随从,开始独自悠闲的逛起三年未归的府邸,反正有暗卫跟着,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而且他如今也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其实妫延有时也很茫然,为什么不过几年的时间,那个善良慈爱的父亲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连母亲病重他都不愿来看一眼,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说母亲是装的?
呵!有人拿自己的命来装病的吗?为什么他们说的父王就是不信,而那女人所说的鬼话,父王就全信了呢。
那时妫延其实是特别想将这君主之位抢回来的,反正他也十五了,长大了,可以管理国家了,但母亲临死前却拉住了他,她希望他能原谅父亲。
好吧,他听母亲的话,既然父王这么喜欢这王位,那就让他坐到最后吧。
妫延其实不太懂母亲这样的感情,父亲伤了她千百遍,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恨他,还是想为他付出,想要成全他。
母亲慈爱的抚着妫延的脸说,这是爱呀,若是他有一日遇着了自己所爱之人,那时,他就会懂得了一切。
母亲走了,看着平日里漠不关心,但听闻这噩耗之后崩溃痛哭的父亲,妫延真的有些看不懂了,父亲,到底要的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答应了母亲,所以这王位,还是父亲的。
妫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随意走着,也不知走到府里的哪处院前,位置似有些偏,妫延被一阵欢快的笑声和牛叫声唤回了神智,他驻足听着,这笑声清澈干净,
像是这尘世间的烦忧都无法侵扰半分,莫名让听着的人也心情愉快了几分,他正要走过去看看,忽然就听到两名路过的仆人的对话。
“嘿!听,那傻小子又跟牛玩在一起了。”
“可不是嘛,还笑得这么开心,一会惹怒了管家又要罚他没饭吃,去和牛吃一样的草了。”
“话说这傻子不是当年公子带回来的嘛,公子在宫里,管家薄待了傻子也没人知晓,可现在公子回来了,要是过问……”
“你也傻呀,公子带这傻子回来,不过交待了句给他饭吃,饿不死就行,若是什么重要的人,这三年里,公子在宫里回不来,还不能让人捎个口信,让管家好好厚待他?我看啊,估计公子都忘了有这个傻子的存在了。”
“说的也是,不过这人傻了也有好处,至少不管被怎么对待,他天天都是开心的,我还没见过这傻子生气呢。”
“怎么没有!当年管家让这傻子喂牛,也不知他叫什么,总不能傻子傻子的叫,就随口叫他阿牛,结果这斯竟跳起来了,说他叫阿透。”
“然后呢?”
“哈哈哈哈……然后管家就骂他,什么透不透的,我看你就是头牛,叫牛头也配得上!”
“哈哈哈哈……牛头!不错,如此下等之人,还想有好听的名字,还不如牛马之流的畜生有用。”
“可不是嘛,但这傻子犟啊,一直阿透阿透的喊,最后管家烦了,还是叫了他傻子,这傻子得罪了管家能有什么好果子,还不是成了管家心烦时撒气的对象,反正打了骂了,这傻子也说不出来。”
“唉,也是可怜哟。诶,你说公子束发了,也该说亲事了吧?”
“这可是君上做主的,我们这些人哪管得着哟,还不如……”
听着两个仆人聊着天走远,妫延有一瞬的晃神,三年前小巷中的影像又出现在脑海,妫延以为自己已经冷到发硬的心竟感到了一丝丝温暖,这个当年初见就护着他将一切最好给他的小傻子,竟一直在他的心中占着点点位置。
其实妫延不是不想叫人回来交待管家要善待阿透,只是宫中人多嘴杂,各主子布下的眼线众多,本是对阿透的一点照顾,万一被有心人见着听着了,以为阿透是什么重要之人,反倒是害了他。
其实更有一点,在妫延心里,能将阿透带回公子府已经是对他的恩赐,干点活什么的,至少衣食无忧,总比在外面流浪啃那硬饼子的好。
妫延真的没有想到,即使他将他带回来了,他还是免不了的挨打挨饿,妫延心中有丝丝的泛疼,那个将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的小傻子,他却没有将最好的回报于他,果然,他是父王的儿子,还是冷酷自私的很呢。
妫延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那个偏僻的小院,就看到牛棚里一个全身黑乎乎脏兮兮人正拿着刷子刷着牛背,他的衣着还是破破烂烂,可能也没吃得上什么好东西,身子还似三年前般瘦小,
只是长高了些,却更显得瘦得只剩骨头了,那张还没妫延巴掌大的小脸上扬着大大的笑脸,脏得发黑的脸显得两排小米牙特别的白,还有那双大大的眼睛,一如三年前那般清澈透亮。
“阿延!”许是妫延目光太过大喇喇,正刷着牛身的阿透看到了他,不过一眼,他就认出了他,阿透一把扔了刷子直接冲着妫延跑来,快到他的面前时用力一跳,一下子就跳进了妫延的怀里,然后手脚并用的紧紧巴住他,“阿延,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明明阿透身上脏得不行,而且还发着臭味,瘦瘦的阿透将他缠得紧紧的,他骨头硌着他很疼,可就是这样从头到脚被妫延嫌弃得要命的小傻子,当他一眼就认出他时,
当他紧紧抱着他时,当他说想他时,妫延忽然就不想推开他了,小小的阿透身子暖暖的,好像将他冰冷的心也烘得暖暖的,妫延伸手将阿透托住抱紧,他想对他好。
当妫延抱着脏兮兮的阿透回到春熙堂时,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特别是候在院中的管家,直接头冒冷汗瘫倒在地,怕吓着怀里的阿透,妫延只不过冷冷地看了一眼管家,一路回来耳边都是阿透欢快的声音,他不想破坏刚刚才有些明朗的心情。
小心将阿透交给阿鲤,让他带他去清洗一番,结果许是一下子多了太多陌生的人,阿透有些害怕的拉住了妫延的衣角,结果一众人就看到平日里,特别是甄夫人故去后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公子延竟露出宠溺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阿透的脑袋,柔声说:“阿透,乖!”
将自己也收拾干净后,妫延喝着茶等到被洗白白的阿透,他瘦瘦小小的,但皮肤却白得很,更能显出上面被人虐打后的青紫,特别的是那双大眼睛,只要看到妫延就亮得惊人,让人一眼就能明白他见着妫延时的欢喜。
“公子,之予大胆向公子讨要阿透为徒。”妫延还没来得及说话,跟着阿透和阿鲤一起进屋的之予就跪下开口了。
“恩?你要收阿透为徒?”妫延有些惊讶了,他知道之予武功极强,若不是跟了公子玙而去闯荡江湖,他一定会是站在江湖巅峰之人,可正因为如此,之予的眼光也极高,
听说他到如今不过收有一徒,而那人是往刺客方向培养,所以他并未将之予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学会,而这次竟是之予主动要求收徒。
“正是,刚刚属下发现阿透他骨骼清奇,特别适合修习我的剑术。”之予一脸认真,其实他也没想到,此生他还能收到合意的弟子。
“可阿透神智有损……”妫延有种自己不经意间捡到宝的感觉。
“阿透只是心性单纯,一如稚子,并不是真的痴傻,这样心性纯正之人,更是能专注于练武,公子,给之予几年时间,之予还您一个天下第一的贴身侍卫。”之予在公子玙离开后,第一次眼中有了光。
“这……那你自己与阿透说。”妫延眨了眨眼,虽然有天下第一的贴身侍卫真的很吸引人,可就算阿透一直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改变对他好的决定。
“阿透,你可愿同我学武?”之予行礼后站了起来,直接来到阿透面前询问。
“学武?不懂。”阿透眉间都拧出了小疙瘩,都没明白学武是要干什么。
“阿透,你可愿永远跟着公子?有坏人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公子,不让他受伤。”之予想了想,又换了一种方式问。
“公子?是阿延吗?愿意的。”阿透看了一眼妫延,用力的点头。
“那你跟我学武,保护公子。”之予淡淡的笑了,一个心里只有公子延的人,阿透的忠诚完全可以放心。
“好!阿透,学!”
妫延在宫中待了三年出来,又在自己的府邸待了三年不出,为母守孝。妫延真的没想到,阿透竟真是练武的奇才,不过三年时间就将之予的一身绝学全部学会,而两年前他也正式成了他的贴身侍卫,除了同之予习武的时候,片刻不离。
阿鲤特别喜欢阿透,用了三年时间将阿透的身体调理得健健康康,阿鲤有时看向阿透的目光中带着迷离,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人,似要将所欠那人的都弥补在阿透身上一般,而他和之予也成了阿透除了公子延之外最喜欢的人。
阿透也确实不笨,只要交待他让他上了心的事,他都会办得好好的,当然,能让他最上心的,自然是妫延的事。这三年里,妫延与阿透越是相处越是喜欢这个赤诚的小傻瓜,
对着他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戴着面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这个小傻瓜是直接将他的一颗心都捧在了他的面前,一如初见。
三年孝期满,公子延进入朝堂开始一边学习一边办差,王夫人自认为陈国上下半数官员都掌握在他们父女手里,平日里没少给妫延下绊子,妫延都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偶尔做得过了,
才出手教训一下他们。有了阿透之后,无论妫延遇到什么规模的刺杀,都再没被人近过身,渐渐大家也都认识了公子延身边的高手贴身侍卫,只是这名侍卫在外都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只听公子延的话。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与阿透初识时饿得太惨了,妫延总是想起阿透可怜巴巴地啃硬饼子的画面,于是只要是见着吃的,妫延都会不停地对阿透进行投喂,
可无论阿透吃进去多少,就算加上阿鲤的每日一碗每月一大罐补汤,他还是那样瘦小的样子,虽身份是第一高手,但只看平日里的样子,像极了好欺负的软包子。
似要将对阿遥的亏欠都弥补回来,妫延对阿透好极了,几乎当做亲弟弟来宠,平时里睿智精明的眼睛只要一碰上阿透,就打从心眼里透出温柔与宠溺,看得之予和阿鲤直咂舌。
这样平淡且温馨的日子又过了一年多,再要不久妫延就要进入弱冠之年,届时将由君主亲自为他行冠礼,更有可能会在仪式上直接封妫延为世子。
彼时王夫人的大儿也已经十岁,早过了战战兢兢易夭折的年纪,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八岁的二儿,这个女人壮志满满,布置了近十多年,她又如何会让妫延轻易得到陈国。
因早前的君主喜好男风曾让百姓厌恶,而妫延近弱冠之年竟还未娶妻或婚约,于是王夫人就让人放出谣言,公子延同其祖父一般喜好男色,只是为了王位掩饰极好,
不然为何他人子弟家中贴身伺候的都是貌美女子,而公子延身边的则是一名娇小白嫩的男子,什么高手,什么保护,不过是为这私下的龌蹉事披上光鲜的外皮罢了。
自然,王夫人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公子延之所以到此年纪还未娶,皆因她的百般阻扰。
世人多愚昧,最爱的便是将那不知哪出来的谣言继续以讹传讹,更何况这传言中的主人公之一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公子,平日里他们这些下等人连看一眼都是亵渎的上等人,原来也有着这样那样不为人知的事情啊。
不过若喜好男色这事发生在普通百姓家里,那就是断了香火的大事,而对于这些上等人来说,不过是公子风流的雅事,多是的各色女子愿意为其诞下麟儿,毕竟母凭子贵的例子,王夫人就是最佳典范。
妫延平日里办完差事就在家中处理公事,闲的时候就折腾阿透,教他习字画画读书,外边的闲言碎语自然传不到他的耳中,而府中知道的仆人也没敢同他说,直到他被君上叫进宫里,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后,妫延这才无语的知晓,他竟也有了断袖之癖?
妫延知道父王着急的是什么,祖父就是因为独喜男色这才断了后续之路将王位传给叔祖父,也因为这样才害得他清贫半生,母亲早逝,所以父王是肯定不会让妫延沾染半点的。
父王让他娶妻,说会为他物色好人选,妫延当时还有一丝的感动,他的父亲还是在乎他的,若是真的放弃他要将王位给其他的儿子,又怎么会管他是否有后呢?
于是妫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他至今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子,所以也无所谓共度一生的女子是谁,既然父亲愿意帮他安排,那他就接受好了,只是不知道王夫人知道自己这放出的流言让他反因祸得福时,那脸色是青还是白。
妫延出宫回府,一路上心情极好,还不忘买了一个糖人和一串冰糖葫芦,这是要带回府安抚那个小傻瓜的,因着君上对阿透的不待见,这次进宫他没敢带着他,
阿透很是闹了一场脾气,最后还是妫延答应给他带他向往了许久的糖人和糖葫芦,这才让他乖乖在公子府里待着,想到阿透生气时鼓得像包子一样的小脸,妫延自己都没发现,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温柔的笑。
妫延回到府里才踏进春熙堂的院子,一道黑影就从屋中窜出,然后一个小人就巴在了他的身上,妫延习惯性的托住怀里人,脸上带着笑直接进了里屋,而院中的人也都司空见惯了,大家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还是忙着做自己的事。
“阿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想你了。”阿透紧紧圈着妫延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嘟着嘴,说得委屈极了,他很乖的,在外面他都只叫他公子,只有进了里屋,他才可以唤他阿延,他都记得。
“阿透在府里乖不乖呀?不是和你说了,我有事出去,这还没晌午呢,怎么就久了呀?”妫延本来还想逗逗阿透,可看到他委屈的眼睛都湿了,一下子就心疼不已,直接坐到榻上,也不管阿透还坐在他身上,直接掏出帕子为阿透擦泪。
“师父说,阿透是阿延的贴身侍卫,贴身就是一步不离,除非阿延不要阿透了,不然阿透,要一直跟着阿延的。”阿透想到之前学武时之予说的话,更觉难过,大眼睛里流出的泪也大颗,像小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没有没有,阿延怎么会不要阿透呢,阿透要跟着我一辈子的,以后再不会了啊,阿延再不丢下阿透了。”此刻妫延是真的后悔了,反正他有能力保下阿透,为什么要让他的小傻瓜这样伤心呢。
正为阿透擦着泪,妫延忽然想到回来时买的东西,赶紧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阿透,“阿透,不哭了,看,我给你带糖人了,是只小猴子哟。
”妫延打开纸包,没想到刚刚阿透跳入他怀中时太过用力,糖人竟直接被压碎了,纸包里都是碎糖块,哪还看得出是猴子还是兔子,妫延一时间傻了眼。
“呀,是小猴子,阿延最好了。”阿透见不得妫延尴尬的样子,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尴尬,他只知道他的阿延不笑了,于是他拿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泪擦干,然后吸吸鼻子,
抢过妫延手里的纸包从他怀里出来,小心将纸放在他平时写字的小桌子上摊开,然后捏起一小片糖块放在嘴里,然后冲着妫延灿烂一笑,“真甜!”
妫延被阿透这笑一下子击中了内心,他觉得他的心尖尖又被什么给撩了一下,冰封的心这几年早就被化开了,现在整颗心酥酥的,看着阿透眼鼻还泛红,
但吃到甜甜的糖就笑得比那糖更甜,妫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成水了,虽然阿透不是现下男子好看的标准样子,瘦小的他只有一张脸是圆的,明明十八岁的年纪看上去像还不满十五,而那张唯一有肉的圆脸竟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可就这样一个在其他女子眼中不符合夫君标准的阿透,在妫延的眼中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喜欢,他的阿透怎么就这么让他稀罕呢。
见阿透吃完了糖,妫延又主动将糖葫芦递上,看着阿透伸着粉色的小舌舔着外面的糖衣,然后一口将红果咬下,腮帮子鼓鼓地费力咬着,红艳艳的小嘴又润又亮,妫延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不知为何脑子浮现秀色可餐的字样。
妫延想着,肯定是今天知道他与阿透的谣言,虽然没在意,但确实对他有所影响,不然往日里看阿透吃东西只觉可爱,怎得今日瞅着就竟觉得阿透比那食物更加美味,馋得他口中生津,直想扑上去好好尝尝,那喜甜的小嘴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样香甜。
当妫延艰难的从自己的臆想中脱离出来时,阿透的糖葫芦也快吃完了,平时妫延也喜欢看阿透吃东西,所以这一时半会的安静也没让阿透觉得奇怪,当然,以他单纯的小脑瓜子也发现不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透正要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的时候,忽然手中的糖葫芦被抢,最后一颗直接被妫延塞进嘴里,阿透一下子傻了眼,自从妫延回府之后,都是好吃的先让他吃个够,从未抢过他的食物,虽然阿透愿意将最好的一切都让给他的阿延,但这几年他被妫延一直宠着,
渐渐也有了点点小脾气,不知怎么着,阿透就觉得,之前吃的糖都不那么甜了,只有被阿延含在嘴里的那颗,才是天下最最美味的,他要抢回来。
等到那颗糖葫芦被妫延含在嘴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啥蠢事,他竟然抢他家小傻瓜的糖吃??!!
可若刚刚他不将这糖葫芦塞进嘴里,可能他要尝上的就是小傻瓜的唇了,可瞧见阿透眼巴巴地看着他委屈的样子,他一时愣住了,这红果在嘴里咬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傻傻地含着再傻傻地看着阿透。
看着妫延的薄唇间还能看见红果的样子,最后,还是阿透忍不住了,他一下子扑到妫延的面前,张嘴直接含住了妫延的唇,只是这一子,那红果竟被他碰到妫延嘴的更里处,
阿透不甘心,伸出小舌又舔又吸,誓要将阿延口中的红果抢过来,一时间两人的唇舌围绕着那颗红果纠缠在了一起。
当阿透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妫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崩塌了,里面被关了许久的怪物被释放了出来,果然,阿透的唇比嘴里的红果要甜多了。
妫延左手勾住阿透的腰身,右手紧紧按住他的后脑,呵,喜好男色吗,没想到那个王夫人竟比他自己还早知道他的内心,就如她所愿又如何,流言嘛,也可以是真的。
似乎过了半辈子,两人的唇才终于舍得分开,妫延看着两眼迷离双颊泛红的阿透一边喘着气一边还不忘嚼着嘴里的红果,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惩罚般轻咬了一口阿透的鼻尖,看着那白嫩的皮肤上一下子就显出了牙印,顿时就觉得心中满满的,幸福得不行。
“阿透,刚刚那样……喜欢吗?”
“唔?恩!喜欢!”
“呵,你这小傻子,我就算打你你都喜欢。”
“恩!阿延怎样,都喜欢!”
“可这不好,阿透,若是这样,你以后会被世人耻笑的。”
“唔……那阿延呢?会不会被笑?”
“我自是不怕的。”
“那阿透也不怕!”
“阿透,我不能欺你不懂……唔?”
妫延看着阿透一口将嘴里红果吐到一边,然后二话不说又直接扑上来用唇堵住他的唇,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只要他喜欢,他就无所畏惧。
妫延不过愣了一下,就嘴角上挑,然后加深了这个吻,叔父,你说的宝贝,阿延好像找到了。
良久,看着依旧主动的阿透,妫延又是惊讶又是窃喜,到最后他脑中只剩下了一句,阿鲤竟连这些都教给了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