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孟泊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捧着小小的蛋糕走到客厅大门边上一面长两米宽一米的镜子面前,这面镜子是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装上的,每年他生日的时候,父亲总要和他一起点燃蜡烛站在镜子面前,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候吹灭蜡烛,父亲说,这样母亲就能看得到,也能一起为他过生日了。
今天,是孟泊十八岁的生日,自从他十三岁父亲自杀身亡之后,这三室一厅的房子就被他的亲叔叔霸占,美其名曰过来照顾他,可除了被封死的那间书房打不开外,叔叔一家占了其他两间屋子,而他这个屋主,他们口中要来照顾的人,却只是在客厅的一角搭了一张简易的小床,即便叔叔家的哥哥考上大学不住家里了,婶婶也说那是哥哥的房间不能乱动。
可那间明明是他住了十三年的卧室,无论是让他做家务还是不给他吃好穿好,孟泊都能忍受,可婶婶说门边的镜子太邪气要拆掉时,孟泊第一次反抗了,拼了命的护住,最后叔叔他们妥协了,只是用墙纸封住了事,那年开始,孟泊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父亲自杀前有立下遗嘱,等孟泊十八岁房子和一间店面就归到他的名下,可叔叔一家硬是装傻充愣,直到对门做刑警的刘琮大哥看不过眼了,过来帮忙,叔叔一家小市民心里也不懂刑警管不管这事,于是还算和平的解决了,孟泊也答应叔叔一家,大学毕业前那间店面还由叔叔管理不收回。
即使是这样,叔叔一家搬走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恨不得墙灰都刮下一层。
他们一离开,孟泊就将玻璃上的墙纸给撕了,用手在玻璃最上方处抠了抠,一张阵旧的银行卡就从玻璃后的缝中被抠出,这里是父亲叫他牢牢记住的地方,他去看了看,这卡里还有十几万,足够他大学生活的费用,他取了点钱买了一块小蛋糕,终于,今年他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了。
手机的闹钟响起,这是孟泊事先设定的零时前30秒响的闹铃,孟泊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露出开心的笑脸,当镜子上面的挂钟秒针也指向12这个数字时,孟泊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正要吹蜡烛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孟泊猛地一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仍然保持着手捧蛋糕微笑的样子,孟泊手一抖,蛋糕掉到了地上,可不管孟泊做了什么动作,镜子中的那个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个笑容。
孟泊倒退一步,有些头皮发麻,这时,就见镜子中蛋糕上的蜡烛那黄色的光慢慢变成绿色,而镜子里他的身影随着绿色光芒的变大而慢慢模糊起来。
当绿色充满了整面镜子,连屋中都被照得绿油油时,忽然有两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显现出来。
不过几秒的时间,两个人影就清晰的像是有人站在镜子面前印出来的一样。
只见站在左边的是一名穿着白色t恤卡其色七分休闲裤脚踩夹脚拖鞋的男子,他打着呵欠,顶着一头刚睡醒的短发,是那种很受女生喜欢的运动阳光大男孩的样子,他身边站的那名男子就成熟很多,一身黑色燕尾服黑皮鞋,细长的狐狸眼,一直勾着的嘴角,戴着金框眼镜,仿佛像西方宴会上随时会向你提出共舞的绅士一般。
本以为出现的是啥妖魔鬼怪,结果竟然是两个帅哥,孟泊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指向前一点镜面,难道当年父亲装的是电视屏,不是镜子?
镜中两个帅哥的视线随着孟泊的手指的动作而移动着,当他点到镜面时,两人视线就集中在那点,忽然一笑,然后两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就直接走出镜子站在孟泊的屋里了,而孟泊原来点在镜面上的手指此时就点在燕尾服男子的胸前。
“乱摸什么呀,别以为你是妖就可以对我们鬼动手动脚的。”
孟泊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刚刚点在那人胸前时没有感受到任何起伏,也没有丝毫温度,那个男孩拍开他的手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度,孟泊觉得一丝寒凉从脚底直窜头顶,冷汗就直接湿透了后背,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嗨!孟婆你好,我是刘透,他叫马延,我们是带你去地府的。”
那个叫刘透的阳光少年弯下腰,笑容灿烂的向孟泊伸出手。
“牛头?马面?我死了?你们来带我去地府?”
孟泊盯着刘透递向他的手又吓得坐在地上向后爬了一段,他果然机智,牛头马面的手又岂是能乱摸的,直接被带走都说不定。
“你妹啊,你才是牛头马面,你一屋子牛头马面。”
刘透将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瞪到了最大,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孟泊鼻子就骂起来,
“你们人类这么几千年了,怎么个个耳背啊,怎么就能听出牛头马面这意思来?我们哥俩啥时候又牛又马的出现过了?你身为当代恶臭男青年,一点点追求真相探索真理的心都没有,太让我们失望了!你给我听清楚了,爷叫刘透,文刀刘,透明的透,他叫马延,就是马面的马,后面是延长的延,记住了!”
“大哥,你大晚上的到我家,就为了让我探索真理?行,我跟你探讨一晚上都行,你别带我去地府,我还没活够呢。”
孟泊见传说中的牛头竟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点也没有故事里的可怕,于是也小心翼翼的开始讨价还价。
“谁说你死了?”
“大哥您不说要带我去地府吗?”
“是呀,去地府干活呀,你以为呢?”
“干活?
大哥,我就一普通刚考上大学的新生,能帮上什么……啊,
不不不,大哥你开口,小弟能行就行,不能行创造条件也一定能行!”
“你这只孟婆怎么这么怂?竟然怕鬼?”
“大哥,你发音不对,我叫孟泊,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想到这牛头马面因为名字读音相近,而找错了人了,孟泊就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把冷汗,再看面前这两个帅哥瞬时就没有刚刚阴森森的感觉了。
“没错,不过可能错,阿新姑娘说的是你就是你,你就是一只孟婆。”
“大……大哥,这孟婆不是你们同事吗?而且是女的,我这一大老爷们的,怎么可能是……”
“我说了,你们这些人类,有点探索真相的心好吧,谁说孟婆是我们同事,谁告诉你孟婆是女的,唔……好像也确实每只都是母的,不过,你不就是男的了吗。
”“大哥,我真不是啊,我是人十八年了。”
孟泊觉得如果这两人不是用从他家镜子里走出来的这么惊悚的方式,他肯定报妖妖灵说抓神经病了。
“嘿,这只孟婆真有意思,怕鬼还想当人,真是……哎哟!”
“阿透,说重点。”
马延一个脑瓜崩阻止了刘透的絮叨,然后优雅的托了托眼镜,好像刚才做那不绅士的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延,说归说,下次别动手,成不?”
刘透委屈地揉了揉被弹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对孟泊说:“长话短说,简断截说,就是地府里最后一只孟婆仙逝了,阿新告诉老薛人间还有一丝孟婆血脉,不过经过多年繁衍,已经特别淡了,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有总比没有好,阿新说你前十八年在人世历练了,回地府直接就能制汤了,算好时间你刚好今天成年,就能觉醒能力了,刚好补了那只孟婆的空缺,就叫我们哥俩来带你回去。
我这么清楚的解释,你的,明白?”
“我……不明白……”
孟泊很想配合的说明白,但是嘴角抽了半天,还是说了老实话,他真的没听懂这个话唠牛头到底说了些啥。
“你个愚蠢的半人类啊!!!”
刘透气得跳脚,一副我要灭了你却有顾忌不能下手的疯癫样子。
孟泊又抽了抽嘴角,这货真的是入室来逗比的神经病吧,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好可怕呀。
这时,一直用手托腮站在一边的马延向孟泊走了一步,轻弯下腰,两人视线平行时,马延一挑嘴角说道:“简单的说,孟婆灭绝了,而你是人类和孟婆的串儿,你现在跟我们去地府哭,然后眼泪熬汤,明白?”
“你……”
他喵的才是串儿!
孟泊话还没骂出来,就看到马延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顿时吓得马上改口:“我是说,这位大哥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明白,明白,大大的明白。”
“很好,那走吧。”
马延直起身子,拉了拉有了些许皱褶的衣角,又恢复了一派绅士的样子。
“延,还是你厉害!”
蹦了半天刘透也停了下来,一脸崇拜的看着马延,像是条二哈一般,就差对着马延摇尾巴了。
“呃,两位大哥,我今儿生日,让我吃块蛋糕再走?”
孟泊还想来点挣扎,说不定拖点时间,哪就来个大神降妖除魔了呢。
“恩?”
马延用眼角瞥了一下摔到地上已经成了一坨的蛋糕,又挑了一下嘴角看着孟泊。
“呃……我是说,大哥请带路。”
孟泊看到小小一块花了他八十几块大洋却一口没碰到的蛋糕,真心没有勇气捞起那坨再吃,于是只能认命。
“走。”
马延一转身直接走进镜子。
“好咧。”
刘透一把抓过孟泊t恤的领子直接往镜子里扯。
“救命啊~~~~~”
孟泊在鼻子就要撞上玻璃的那一刻,终于闭上眼发出了今晚第一声惨叫,只是救字才出来,整个人就像溶入水里一般消失在镜子中,后面的喊声也一起消失在镜子后。
等屋内三人均消失之后,镜面又恢复了正常,映出空荡荡的客厅和地上那块摔坏的蛋糕,一阵阴风吹过,只听细微的“滴嗒”一声,镜子上面的挂钟,三个均指向12的指针中,最长的秒针才走出了新一天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