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现在的北方其实灰扑扑的，很多庄稼都收了，没看头。
远不及御花园里景色好，但是贵在自然和辽阔啊，抬眼毕竟看不见宫墙。
“明年桃花开的时候，咱们来小住几日？”下了马，白瑜伸手握住了谢玺的手，他的手果然冰冷。
“好啊，到时候应该是美景。”
“好，这事我记得了，咱们不说了。”说多了容易不能实现。
谢玺好笑的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淙玉真是有趣。
“来，去山坡底下走走吧。”白瑜笑着指了指不远处。
山坡底下没有田地，但是有树。桃树现在只有叶子，叶子也不怎么绿了。
看起来一派萧索的样子，但是要细看，那树枝间偶尔还有一两颗被人留下来的桃子。
或许是摘的时候漏了，也或许是摘的时候太小了人们没要它。
而它硬是在落地之前，又努力的长大了一些。
看着粉红诱人。
微风吹拂，空气中是不知名的味道，其实不算是香，但也不是臭。
“这里闻着，像是燕地外头的一片空地。我以前出去骑马，偶尔会闻到。”谢玺道。
“是吧？其实这就是田野的味道，泥土的，庄稼的，乱七八糟。今年庄子上的收成很好，整个北方，多数地方都收成还不错。”
“那太好了。”谢玺笑起来，他是皇帝，收成好这种事，他当然开心。
“九哥能走动吗？要不要臣背着陛下呢？”白瑜小声问。
谢玺瞪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与他前后脚往山坡下走。
虽然深秋，但是还没上冻，只是此时还是早上，地上还有霜。
“再有几日就是霜降了。”白瑜道。
“嗯，真快，再过几日，你娘就可以回府去了。以后也没人敢说她什么了。”
白瑜点头：“是啊，这也安了我的心。”这个时代的女人们，思想不一样。
不管日子是难过还是好过，其实她们对二嫁和离都是排斥的。
当年宋氏想和离，那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刺激的，如今有白瑜，她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白家了。
如今的人，讲究个生前身后名，那就给她。
生前她是白家妇，死后她也埋在白家的祖坟里。
“想什么？”谢玺问。
“在想……怎么过，才是值得的一生？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遇见你，跟你在一起。陪着你，给你做臣子，我这一生很值得。”白瑜道。
“我也是，跟淙玉在一起，很值得。”
“哈哈，你不能这么说。你是皇帝，是天下臣民的主宰，一千年后史书上或许会对你有许多不好的评价。但是一定要有一条说你是个明君。”
“好。”谢玺深吸气：“我会的。”
秋日里，天高气爽，几个人在山坡下面跑马，倒是跑的尘土飞扬。
白瑜还叫人去打了几只兔子，别的不好说，兔子到处都是。
晌午的时候就在这里烤肉吃。
他之前在军中的时候吃过，确实味道一般，但是胜在这事新奇热闹。
谢玺吃着白瑜特地精挑细选的肉，肯定不如宫里的，但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你在军中的时候也是这么吃？”
“哈哈，军营里当然不行。那时候我就跟几个人一道跑山上，有一次是黄昏。我们坐在古城墙上，下面是即将西沉的落日。烤的野兔子野鸡，几个大头兵手艺也不行，肉是生的生，焦的焦。不过还是吃上了，除了盐巴，什么都没有。”
白瑜笑着：“但是大家肚子里缺油水，这么吃一顿也满足的很。吃饱喝足了，天都黑透了。一群人黑灯瞎火的下山，好几个摔的屁股都裂了八瓣儿了。”
“我那时候想，九哥在做什么呢？要是九哥在这里，这黑灯瞎火的，我也不好背着你下山。不然咱俩一起摔了。不过我又想，如果九哥在，我肯定舍不得叫九哥吃着半生不熟的玩意儿。”
谢玺没说话，他心里却是暖暖的。
他毫不怀疑淙玉会常常想着他。
那时候的他就是这样的，每天学习的东西很多，住在宽敞的东宫里，却时常寂寞。
他总是想，淙玉在做什么，会否很辛苦？一开始觉得他肯定吃苦受不住，后来想他如今也不知变成什么样。
哪怕经常派人去，也不能缓解思念。
只是山高路远，就连送信都要克制自己的思念……
一转眼，就又过了好几年。
谢青竹他们这边，谢霖问：“你们说，陛下和勇武侯说什么呢？”
“那肯定是说情话啊。”谢青竹道。
“啧，看着他们这样，我忽然好羡慕啊。”谢霖早就娶妻了，不过夫妻之间也就那样，跟时下所有普通夫妻一样。
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彼此敬重的过日子。
褚卫阳看了几眼道：“真是挺好。”
谢青竹笑了一下他不怎么羡慕，当然看着他们这样是好，但是他跟自己的妻子也很恩爱。他很喜欢他那大大咧咧的妻子。
到底是深秋了，庄子上好玩的也少，吃了烤肉，下午就在庄子周围转了转就该回宫了。
第二天的时候，白瑜就回到了白家，这一回回来就要等宋氏回府后再走了。
白家各处都在休整，尤其是正院。
杨氏已经搬出去了，她如今住的一处院子也很大，毕竟她也生了白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白瑛在，她总归不会艰难。
只是杨氏这一番，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人也病倒了。
其实二十年前的她也不过是个天真的女孩子，她喜欢上了新晋的荣国公，这道不算什么。
自古出色的男女都有一堆人喜欢。
可她杨家其实要承担许多责任。
那时候正是杨家最得意的时候，或许他们只是想要成全杨氏。也或许，他们看中的是荣国公这个人是新晋的贵族。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在当年的皇后主导下做了。
杨氏如愿以偿，杨家如愿以偿。
他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回头想想这二十年来，杨氏真的快乐吗？
并不。
她生下了白瑛，白瑛得到了荣国公府的继承权，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