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
一直到眼前这个该死的东西昏迷,他这才肯罢休,粗鲁地将他扔到车里,看着地面上被血液染红的雪地,他有些凌乱,两只像沉在水潭之下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着凄楚的光。
“楚芸,我帮你报仇了。”张扬微微一笑,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静静地闭上眼睛,手臂上裹着白色纱布,有明显的鲜血渗出的痕迹,看上去让人心疼,再看看他那张性感的嘴唇,嘴角有淡淡的淤青,还有未干的血迹。
辛子念强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伸手替他拭去嘴角的血渍,可能是动作有些大,他的嘴角微微颤抖,她轻轻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
“对不起啊,每次都会连累你,要是你醒过来,我以后一定不会那么嫌弃你了。”女人无奈地撇了撇嘴,你说你怎么那么矛盾呢?人家醒着的时候你不好好对人家,现在才看到他的好,辛子念,你就是欠的。
她在心里想着,病床上这个男人依旧昏迷不醒,突然回想起雨夜中他挡在自己的身前那股奋不顾身的劲,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对不起。”她闭上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
病房里一片寂静,川鹤的眼皮微微颤动,露出半只眼球,看到床边坐着的她,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
为了守住这一刻的美好,他只能闭上双眼,想要一直存在这样的世界里,就算是挨一百下都无怨无悔。
辛子念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去轻轻拂过他那张白皙的脸,目光停留在他的嘴角上,两只像沉在水潭之下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着凄楚的光。
“都怪我,一定很疼吧?下次换我来保护你吧,换我挡在你身前。”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秀美的嘴唇微微张着,嘴角略向下出,流露出优虑的神情。
话音刚落,她便苦涩地笑了笑,心痛如绞,那么粗壮的棍子打在身上该有多疼啊,再一看手臂上的纱布,那群人还真是不留情面,就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女人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这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轻轻在他身旁躺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轻轻躺在床单上,要是这些痛能让她来承受就好了。
川鹤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她,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有些难过,淡青色的眼白上布满血丝,好像很久没有睡觉似的。泪水在脸上轻轻淌下。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对自己,突然间觉得这些年来的努力都没有错付。可是为什么此刻却觉得那么难过呢?
一株株茂盛的芙蓉树繁花满枝就像一把把撑开的绿色的花伞。
宋诗辞失魂落魄地躺在沙发上,脸上的泪痕还未风干,头发凌乱,没有往日的生气,一张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布满血丝。
“宋诗辞啊宋诗辞,你还真是满盘皆输。”她苦涩地笑了笑,眼里泛起阵阵泪花,一张干燥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一般,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见沈知安呢?一步错,步步错,为什么到如今这个地步才意识到错误呢?人死不能复生,他恨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原谅我呢?还值得被原谅吗?
女人绝望地闭上双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悄悄滑落。
空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姜楚芸穿着那件酒红色的斗篷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的身影,想起她那个甜美的笑容,刁蛮任性的性格,但是现在再也没人整天围在自己身边转了。
明年的冬天,她会化成雪落在掌心里吗?
张扬吸了吸鼻子,地牢十分昏暗,只靠一盏蜡烛来点亮这漆黑一片,昏暗的环境让人心情压抑,心里有些郁郁寡欢,语气待在这样的环境里,还不如去自首。
落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手中,他能活着走出去吗?
张坛丘看着门外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巴不得挖个洞逃出去,还真是不应该收下那个女人给的钱。
可是,那个死丫头要是不多管闲事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他一脸不屑地笑了笑,反正已经死到临头了,再怎么挣扎都是无谓的,要杀要剐随他便,但是每到午后折射的夕阳撒在身上,又觉得这个世界那么美好。
“可以交代清楚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了吗?考虑好了吗?想不起来吗?要不要我帮你想?还是说去问候一下你的家里人?”张扬轻蔑地笑了笑,带着黑色手套,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刺眼的白光让人心神恍惚。
他的语气很冷,冷得令人生畏。
角落里的男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自己的生死不重要,可是家里人不一样,“你想要干什么?”他微肿的眼皮里嵌着两只枯涩的瞳子,像雨夜的街灯闪着凄清冷落的光。
“想干什么?”张扬冷笑一声,“你知道姜楚芸是谁吗?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就是诛你九族都算是轻的,事到如今,是不是该告诉我了?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就像是在看蚂蚁一般。
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你觉得我拿你没辙吗?要不要我成全你们一家人相聚?也算是殉情了呢。”他的声音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
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渐渐地,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密密麻麻的。
宋诗辞随便披了件外套遍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好象整个世界都是用银子来装饰而成的。
繁华的大街上此刻人影稀疏,她在路灯下来回奔波着,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七彩的霓虹灯将建筑物的轮廓勾画出来,倒映水中。
霓虹灯的颜色变化多端,一会儿是蓝色的,一会儿又变成红色的,绿色的,颜色的多样化让人应接不遐。
湖面波光粼粼,时不时吹来一阵寒风,水面顿时泛起一阵阵轻轻的涟漪,水中的金鱼自由自在地畅游着,看上去十分舒心,令人心旷神怡。
沈知安坐在长椅上,静静地望着平静的水面发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人会这么善变,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另一个是最亲近的妹妹,或许一开始他就是错的。
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坚定不移地奔向过楚芸一次。
所以楚芸可怜兮兮地和自己解释,却仍不被相信的陈述也是真的,对吗?她现在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他还是会做她最喜欢的知安哥哥。
宋诗辞气喘吁吁地在草坪上停下,看着湖边的男人微微一笑,一双大眼睛像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样晶莹,像秋天小溪流水那样清澈。
男人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景象,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还记得前段时间的她一直在和自己唠叨,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两人一起在孩提时期的院落中玩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轮廓却越来越模糊,最后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知安。”她轻轻地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
沈知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双深邃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这目光如淡淡青烟一样朦胧。现在的他们,只见无话可说,都说杀人偿命,但他却有些于心不忍,如果替一个死去的人原谅她的话,那才会让他愧疚一辈子。
宋诗辞走到他身旁,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知道,现在你一定非常恨我,我这次来找你也并不是为了寻求你的原谅,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她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上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应该觉得对不起楚芸。我原以为你是一片洁白无瑕的纸张,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他苦涩地笑了笑,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看法,只觉得心脏一阵剧痛,自己的爱就这么被辜负了。
“是,我是对不起姜楚芸,但这件事情我也没想到,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杀害姜楚芸,如果你真的恨我的话,大可以了结了我。”
她两只像沉在水潭之下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着凄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