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既然有了禅位的心思,那奏折朝务更不看了,统统推给内阁。
内阁的左泉曹录温忠翰几个,虽然碎碎叨叨,又不识趣,还没眼色,经常给他找茬,不过这治理国家,处理朝政,还是可堪大任的。
仁宗很是放心,自此心灵更自由了,人也更放荡不羁了。
比如,十分放浪形骸,不好好整冠束衣,非要学文人雅士一样,学一股风流体态,看得小宫女心里直坠坠,皇上莫非有了心理问题?
行为举止更加矫揉造作,对风流泪对月吟哦,还有日夜泡在画苑,好为人师!
总之,毫无君王霸气可言了!
德保很是蛋蛋的忧桑,他心里藏着惊涛骇浪,面上还要作出平静无波,现世安好的样子,忍得十分精神分裂。
后宫渐渐就觉出不对劲了,不管朝事的太后娘娘都差人叫他去回话,仁宗最近出了何事?为何整日在画苑厮混?太子在蓟州平叛,如此紧要关头,他怎么能撂挑子?你是不是引他沉迷下流事了?!
德保冷汗连连,忙跪下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奴才怎么有那个包天的狗胆啊,奴才也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这样的呀,娘娘明察啊!”
太后娘娘沉思片刻,冷笑几声,笑得德保汗毛倒竖,好在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冷冷的捏碎手里的福橘,捏的黄橙橙的的小福橘肝胆俱裂,“若叫哀家知道,有人挑拨我儿出家入道,哀家定要他四分五裂!”
原来太后以为她的好大儿要修仙问道了,哎呦,真是误会了呀!
德保怂的直求饶,连连保证毫无那方面的迹象,太后这才放过了他。彭城公主坐在一边倒是静若仙女,看他跪地看他冷汗连个眼神都不给一个,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高冷不可亵渎,飘逸出尘的高冷范~
太子在前线大杀四方,毫无心理负担,到了蓟州,了解了一番舆情,当即就把蓟州知府砍了,听说血溅三尺,喷得像烟花一般,蓟州总兵也变作刀下亡魂,太原巡抚也挨了一顿挂落,民怨总算稍稍降降温了。
然后太子干脆利落的就派兵剿匪去了,红莲教虽然信徒众多,但都是没甚家底的流民,不像堂堂大启的太子,龙气正旺,要兵有兵,要钱粮内阁首辅连夜斡旋各方也安排到位,所以太子殿下财大气粗,杀得两眼通红,只把红莲教的什么红佛真人杀得裤子都跑掉了,蹲在山洞里冻得哆嗦,牙齿打颤直骂娘!
天爷啊,莫非大启国寿未尽?苍天还要再多考验考验我等?
剩余不多的红莲教教徒心里都不由发出灵魂的疑问。
程德青摸了一脸的血,也发出灵魂的疑问,他是大启元和十一年的状元郎,三步成诗的文曲星,他似乎从未暴露出杀人嗜血的野心,为何太子这般器重他,要他随时护驾左右,太子若是老老实实坐在中军指挥帐里也就算了,他也就奉奉茶,出出主意,可太子却兴奋莫名,身穿铠甲亲身上阵,砍白菜一样,越砍越激动。。。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披挂上阵,越砍越玄幻。。。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程大人,瞧着你文弱的样子,不想武功底子还是有一些的,不错,日后同孤一起荡平敌寇!”太子殿下银色的盔甲上,滴啦滴啦的点缀着红血滴,配着他此刻邪魅的表情,又说出此种狂妄的话,程德青有苦说不出。
“殿下小心!”左右护卫眼见斜刺里伸进来一把刺刀,大惊之余手脚利落,“噼噼啪啪”三下五除二就把敌人切了,太子殿下点点头,十分赞许,“孤的勇士冠越公侯!”
一朵血红色的烟花又“噗噗噗”炸开了,十分绚丽多彩,程德青糊里拉碴的摸了一把脸,腥气逼人,他真是忍到了极限了,扶着剑转过头就是一阵狂吐,他是游历过多年不假,可也从没像现在这样砍白菜一样砍过人啊!
“哈哈哈!书生果然是书生!文弱不堪!”太子殿下接过护卫递上来的绸巾,仔仔细细的擦着那柄龙泉宝剑,估计比他摸女人还陶醉,爱若珍宝一般,眼皮还撩起一条缝,透露出满满的嘲讽给程德青,“爱卿还需要多练练啊。”
程德青回头看另外几位躲在后面护卫堆里的文官,缩头缩脑的抖索跟鸡一样,相比之下,他不是英勇多了?!
再看那队英勇的护卫大哥,这一队人眼风锐利如刀,个个身形矫捷,一看就是刀山血海淌过来的,哪里是普通人?!不知太子从哪里找来的好战力,他怎么能和这些人相比较呢!
就是太子殿下,竟然脸不变色心不跳,按说太子殿下金枝玉叶也接触不到这些事啊,莫非是天生的变态?!
天爷啊!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程德青不敢再想下去,他使劲压压胃里的翻腔蹈海,终于又能站起来做个英勇的男人了,他瞧着战事一边倒的胜利,贼寇流民溃散逃跑,心里顿时豪气万千,管他乱七八糟的,太子胜利了就行,大启国运昌隆还能再转五百年!
不由吟诗一首,不过由于是即兴发挥,战场又人声嘈杂,太子也不甚感兴趣的样子,所以只流传了几句: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太子一战成名,大启储君的雄风猎猎而响,震动了全国,各处有造反苗头的反叛听着蓟州战场传来的惨烈消息,都不由自主的夹住了屁股,心里默念,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着瞧!不过先等火烧起来再说吧,先老老实实种田,老老实实上人头,老老实实造福官僚贵族阶级,俺就不信了,太子还能活五百年不成!
接到战报,仁宗大喜,一改多日不朝的德行,连夜下旨召开大朝会,并下旨举办宫宴好扬一扬国威,奏章笔墨没干,还没送到礼部分发下去,内阁五虎一看,这心里就一咯噔!
仁宗还能干点啥,整日想着花销,想着宴会,也不想想打战赈灾都是要大笔银子的!国库哪还有空档支付他大宴群臣大宴三天的银钱!左泉大笔一挥,账就从仁宗的私库出吧!让他自个心疼吧!
这事还是交给老温去办!
温忠翰调拨粮草协调战事,还有安置灾民,又忙着年底户部的事,各地上京核账,忙得头晕脑胀,一听仁宗的旨意,火气就噗噗冒出来,这不是添乱嘛,“是!”
然后火急火燎的就去乾清殿找仁宗去了。
曹录喜得不自禁,瞧着内阁五虎都是办实事的人,嘴巴就秃噜瓢了,反正严阁老也倒台了,太子又名正言顺,所以他直接畅书胸臆,“太子真乃英才降生啊,咱们大启有望了!”
他说完就觉出自己忘形了,他瞟了林松一眼,心里有些紧,这林松突兀降落内阁,走得是仁宗的路子,来路上丝毫瞧不出破绽,往日处理政务上,也十分温和,几人共事稍稍有些龃龉,不过大事当先,也都按下了,不过左相却是提点过他,要他小心此人,左相的话他是信的。
兵部尚书林松附和点头微笑,他确实走的仁宗的路子,因为仁宗当年去妓院流连,他算是贴身护卫过。
仁宗果然很不高兴,不过看在太子大捷的份上,他只得忍痛掏出自己的私库,国库虽然空虚,他的小私库还是十分富裕的,这也引得内阁几个老贼一直十分觊觎!连修皇极殿也逼得他自己掏银子,哎!
严阁老是个贪污受贿的好搭档,私下送过他好几座金矿,还有煤矿,发掘的时候没有登记造册入国库,直接算到他的私库,哎,所以,严阁老没事干嘛要造反啊!不然他们老兄弟两个把酒当歌,人生多快活啊!
林贵妃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寒,太子赈灾平叛,都是博得名望的好机会,也如她所料一般,蓟州一战,太子威望空前高了,都有人说大启边疆必然稳固,太子有太祖的威赫,实乃大启之福。
太祖他老人家从一个百姓起兵造反,带领诸将领横扫天下,十几年就推翻了魏朝,建立了大启,不仅扩展了疆域,还把侵犯魏朝的塔塔部落和犬戎打得倒退三千里,可谓战功赫赫了,有人拿太子类比太祖,这是要抬高太子的威望啊!
仁宗从前对太子冷冷淡淡,她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想着悄悄弄死了太子,她的赫儿也就荣登太子之位了,可是她堂堂后宫之主,连个慈宁宫的彭城公主都插不上手,更别说太子宫了,太子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如今主理朝政,外出平叛赈灾样样做的出色,而她的赫儿还在学宫读着四书五经!
不能等着仁宗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没有希望了。
林贵妃捏紧拳头,“既然您对我这样无情,那别怪臣妾了。”
原来她以为她是不同的,至少除了皇后,她也算是后宫独一份的恩宠,原想着在仁宗的心里怎么也占了一个席位!
这些年,管理后宫她从来不爱抱病喊痛,服侍仁宗也小意体贴,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她还拼了命生了两个皇子,结果仁宗这样对她!
哎,雪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