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升官,那必然有人受罚!
仇敏虽然又领命带兵驰援凉州了,但他弃城而逃实在说不过去,严阁老就是说破天也保不住他的荣华富贵了!
仇敏革职查办,押解回京,等候发落!
作为严阁老的一条好狗,严阁老自然又是一番抚慰,兄弟,别急,你先避避风头,风头过了大哥捞你!
仇敏也是脑满肠肥肚大无脑,听了话笑眯眯的坐大牢了。
朝廷上党派势力一时风云变幻。
严阁老失了人心,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年一起贪赃枉法的兄弟太多,这会想下车也来不及了,只能跟着严阁老一条道走到黑。
左相一时势力大涨,内阁少了一个严党势力,程德青又得皇帝看中,都转运使曹录又将调回上京城,安远侯府又站在他这边,看着似乎可以同严党抗衡了!
“不急不急,德青你要记住,不打无准备的仗!一定要一击即中!”
“胜负之间,在于皇上!”
左相对着程德青谆谆教导。
他瞧着程德青,这个年轻稚嫩又才华横溢,身怀远大抱负和理想,注定匡扶社稷的未来栋梁。
程德青点点头,隐忍,等待,厚积薄发。
有些东西他虽然还不能理解,但他相信老师的睿智和经验。
他拿出自小就非常出彩的文笔,写了不少贺表,什么《贺灵雨表》,《贺牡丹表》、《贺夏节表》、《贺太平表》等等,这些粉饰太平的贺词,让糊涂虚荣又文青的仁宗皇帝龙心大悦!
还有什么比歌功颂德夸他治国有方让人高兴的呢?!
虽然遭遇了一场惊险,不过这不是已经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了!果然是龙心所向,天佑我大启啊!
仁宗皇帝笑眯眯得瞧着程德青,这个长相标致文质彬彬文采斐然拍龙屁拍得好的状元郎,突然想嘉奖他一下。
“爱卿,听说你家里只有一个娇妻,不如朕再赐你几个如何?长夜漫漫,一个怎么够?好男儿志在四方,夜里自然也要大杀四方!”
程德青……
他忙跪下叩头,“谢陛下好意,只是家中已有娇妻,俗话说,好火费炭好女废汉,这一个就够了!”
“哈哈哈……”仁宗皇帝痛痛快快的笑了起来。
大太监德宝公公也笑得肚子疼,这文邹邹的俊秀状元郎,竟然是个促狭性子。
“好,好,难得有情人。”竟然跟他一样,一心只有元后一人,是个痴情人,好!
这下,程德青真是入了皇帝陛下的眼了!
门口守门的太监笑着禀报,“皇上,朱成公来了。”
哎呀,朕心爱的蓝颜知己来了,正好介绍一下,程德青这新晋的小马仔~
“爱卿,来来来,这是今年新科状元郎程德青,写得一手好颂词,朕十分欢喜,你们一手好画,一手好词,都深得朕心啊~”仁宗皇帝忙拉着朱成公介绍道。
朱成公春风拂面,笑着同仁宗皇帝见礼,又朝程德青示意。
这柳娘子的相公长得虽然也不错,不过到底商人出身,还是有点市侩了~
不像我,器宇轩昂,满身华彩,遮都遮不住的惊才绝艳啊~
朱成公……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啊?!怎么像个智障!
朱成公回过神来,顿时气度高华,如高岭之花,抛去心中的偏见,客观评价,这程德青风采俊逸,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遂向皇帝恭维,“恭贺皇上又得英才~”
程德青不卑不亢,言辞有度,向朱成公致礼。
“爱卿,来,你看这程爱卿所作的《贺夏节表》,初夏时节,万物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不如爱卿同我一起,提笔作画,描绘这盛世繁华?”仁宗皇帝越想越美,此情此景怎能不入画?!
朱成公笑道,“臣之幸事也!”
德宝大公公忙笑眯眯的吩咐文房四宝笔墨伺候,仁宗皇帝卷起袖子,和朱成公一人一边,共绘万里江山如画,君臣一派和乐融融。
程德青站在一边,一边笑着恭维一边心里叹气,城外百姓的血泪还没干,皇上您怎么就健忘了呢?!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严阁老坐在内阁值事房里,远远听着内殿皇上悦耳的笑声急得抓耳挠腮,皇上因何如此开心?怎不叫我去听一听?这程德青有造化啊,可惜了我的宝宝!
又悄悄瞥了左泉一眼,这老小子猴精,这些年了越发滑手,竟然捉不到什么把柄,如今柳弼一命呜呼了,邹时庸体弱多病不堪大用,内阁大臣只剩了四个,户部尚书温忠翰也和我不对付,只剩了一个姚广。
二比二,就是票拟也不占优势了!
得发展一下势力了!
幸好我跟皇上的交情可比你左泉深,当年我跟仁宗一起逛妓院你还没进官场呢?!这是什么样的情义?!走着瞧,有你曝尸荒野的一天!
他假装“咳咳咳”的几声,工部尚书姚广机灵的打了个转,两人对了个眼色。
终于熬到下班,严阁老六十多岁了也不容易,坐了一下午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可肉体再不舒服,大权在手的快乐那是浑身病痛都要飞走了!
左泉整五十岁了,可是容光焕发,腰背挺直,头发乌青,双眼炯炯有神,他满面笑容,走过去扶着严阁老笑道,“阁老为国为民,要保重身子啊,江山社稷只在你一人之手,可要爱惜身体啊!”
严阁老心里突突,这心黑的笑面虎!
“哪里哪里,咱们都是皇上的臣子,为百姓操劳,为皇上分忧,义不容辞,哪里敢推脱不适呢?倒是左相你,我瞧着眼角皱纹又多了几条,哎,可要保养仔细,那邹时庸也就五十这个年岁就满身病痛,爬不下床,哎,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严阁老皮笑肉不笑。
“谢谢阁老关怀,我那府上的双色并蒂荷花开了,正好办了宴席,不如同我归府喝一杯。”左泉笑眯眯的邀请。
严阁老年纪大了,打不动太极了,只得笑道,“客气客气,左相惯有风趣,左相喜事老夫一定捧场,老夫这就回府整理容装。”
姚广忙笑眯眯的朝左相点头示意,这才扶着严阁老出门了。
左相瞧着两人背影,脸上的笑容不变。
温忠翰一旁低低骂道,“狼狈为奸!”
左相嘴角浮起讥笑,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不急不急,严阁老你祸国殃民,早晚有一天你会如丧家之犬流浪街头!
今夜左相府举办宴席,明为庆贺名花盛开,实为恭贺左相升迁之喜。
华服盛装,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严阁老果然没有来,只派人送来贺礼,众人吆喝着都想观瞻一下严阁老的贺礼,左相打开一瞧,是严阁老一副亲笔字,一个字,喜!
众人瞧了一怔,那严阁老一党的连忙彩虹屁,阁老的字价值千金,左相你有财了!
左相的门生故旧都嗤之以鼻,稳重内敛些的就笑笑不说话。
清高孤傲愤世嫉俗一点的就鼻腔里阴阳怪气的哼一声,字如其人,卑鄙小人!
程德青内方外圆,左右逢源,即兴作诗一首,歌颂这权臣之间惺惺相惜之意!
左相笑眯眯的看着学生,心内大乐,孺子可教啊,胜败未分之时,用言语迷惑敌人,使其放松警惕,以待可乘之机,德青,你懂老师的苦心了!
严阁老坐在府里,听这管事的对状元郎一顿夸,也笑着捋须叹道,“这程德青诗才斐然,又得皇上青眼,前途无量啊!”
姚广坐在一边,放下酒杯凑上前来,“老师,虽说这程德青时时拜访,还写了贺寿词,可这程德青和左泉走的也近,两人会不会结盟?”
严阁老看着门生,笑道,“我爱他的才,只要为我所用,替我代笔捉刀,歌颂皇上,讨了皇上的欢心,一个小小的侍读,还不能怎么样!”
后院女眷也开了几桌,安远侯夫人,左相夫人,尚书夫人,伯夫人,将军夫人,上京城的贵妇来了一半!
满堂珠翠,莺歌笑语,言笑晏晏。
左相夫人特意叫了柳芸娘过来,见她小小年纪也不拘束,美貌浑然天成,穿金戴玉贵气迎面,直夸状元郎有福气。
安远侯夫人假笑了几声,想到家里作对的儿子,恶意到底没忍住,“听说程娘子家里做的买卖?状元郎三步成诗,文采斐然,程娘子耳熏目染应也作首诗应应景才对!”
柳芸娘想到这侯夫人棒打鸳鸯就来气,偏林婉婉还要光明正大入她门上,宋祈和婉婉两个相爱的人只能虚耗着青春年华!
这可是送上门的,可不是她故意显摆~
作诗她不会,抄袭不是手到擒来!
她故作为难,蹙着眉头,故意装出一副被刁难的白莲花的样子,左相夫人看得不忍,急忙打圆场。
“姑娘家,相夫教子才是贤良淑德,作诗这种事哪能轻易就作出来,状元郎那是文曲星下凡,怎能耳濡目染的就会的,程娘子,去吃酒去吧~”
另一个胖夫人,据说是中奉大夫李夫人,酸唧唧笑着道,“左相夫人说的是,更何况这商贾人家的姑娘,每日忙着算计银钱,哪来的心思上进读书呢?”
说完,她一推旁边的李姑娘,笑道:“我儿新学了作诗,给各位献丑了!”
那李姑娘虽然做好了献诗的准备,这冷不丁被亲娘推出来,众人都盯着她瞧,不由涨红了脸。
扭捏了半天才平复下来,丫头摆了纸墨笔砚,她撩起袖子,边写边念;
宾会乐,乐融融。
宾主欢笑喜气浓。
美味佳者尝不尽,
醇香美酒饮不空。
琳琅满目菜肴美,
香气扑鼻满堂香。
众人举杯庆团圆,
欢声笑语不断绝。
几位夫人都拍手叫好,直夸这李姑娘文采冠京城!
李姑娘得了夸,那骄傲得跟个孔雀一样,她和严姑娘是闺中好友,自然看不惯柳芸娘,忙假做殷勤笑道,“程娘子还是写一首应应景吧,我正好替你写~”
福安县主也落井下石,“唉,小地方的人民风未开化,出了一个文曲星就是福星高照祖宗保佑的好事,哪能随便什么人就能作诗呢~”
顿时又是几声讥笑~
柳芸娘装作推脱不过,故作深沉,片刻,朗声吟诵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历团闷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
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念完后,她莞尔一笑,嫣然无方,“就叫《行路难》吧!
在座夫人一听,顿时安静如鸡,这手笔,这气势,这情怀,岂是普通小娘子能做出来的!
就是俊秀才子没有这等磅礴大气的胸襟也写不出这旷达不羁的佳作啊!
娇小的身板竟然藏了这么大的才华!
胸中果然有丘壑啊!
那胖夫人早就脸红如血了!
众夫人这才不敢小觑柳芸娘,她这水平吊打她们一群人加起来的诗才啊!
众人面带探究的看着她!
貌美又多才,简直是奇才啊!
可敬可敬啊!
果然是状元郎的娘子,夫唱妇随!
那刚刚作诗的李姑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在当场,唉,这下真是献丑了!
接下来真是宾主尽欢了,与左相交好的人家对她连捧带夸,好话连连,直说她才是真正的冠盖满京华!
与左相交不好的,只能故作高冷装作无视,再也不敢随便做了试刀石!
左相夫人是个热情的,忙把写好的《行路难》送到前院,与诸人赏析。
左相当即夸道,“德青,你家娘子竟然文采不输你,真是惊艳四座呀!”
他来回读着这首诗,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众人读着读着也是群情激荡,是啊,总有一天,阴云四散,阳光灿烂!
程德青读着读着也是激情澎湃,柳白的影子又浮上心头,芸娘还有多少惊喜藏着?!
真是一个小宝贝啊!
宴会到了高潮,皇上太子派人也送了贺礼。
左相春风满面的接了礼,回头深深看了一下程德青,好兆头啊!乘风破浪!
柳芸娘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