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出多远,他就看到了宫灯下双手抱臂的唐姜。
云起立即飞奔到她身前:“刚刚遇见个疯子,可吓人了。”
唐姜瞥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东黎国女子地位低下,只能算作男人的附庸,贵族女子出行都要戴个幕篱遮面。
那粉衣女子刚刚说自己清白已失,虽然在她看来像是笑话,可在东黎却是事实。
这事还有的闹呢,她虽然能给那女子喂颗忘忧丹解决后患。
但凭什么。
既然选择了以这种下作手段要挟人,那有什么苦果也该她受着。
唐姜又不是菩萨,做不出别人给她一巴掌,她还关心别人手疼不疼的事。
她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云起长相俊朗,又位高权重,像这样的事以后定也不会少。
小皇帝才十一岁,离他真正独当一面还早着呢。
若是云起此时放权抽身离去,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叶昀。
她不愿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又出现意外。
可若是待在金陵,等成婚后,她岂不是只能做个笼中雀了。
她天性不善取悦别人,也不喜取悦别人。
只是在心底想想那样的生活,就令她感到窒息。
让她居于后宅眼巴巴的等人垂怜?
笑话,别人等她还差不多!
看到云起手足无措的站在身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唐姜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下次再乱跑,我可不会来寻了。”
这动作让云起有些招架不住,他连忙四下张望,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不跑,以后谁叫都不应。”
唐姜展颜浅笑:“走吧,外面风大。”
待进入殿中后,她向林其矣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本就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她这动作自然也落入到刘徽眼中。
刘徽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圣旨,又看了一眼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云起哥。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意外。
宫宴结束后,唐姜跟在刘徽身后进了后殿。
殿中群臣看得真真切切的,陛下对这位不知来历的姑娘极为看重。
二人走路时,少年天子的柔和目光时常回头落在她身上。
而那位姑娘虽然神色恭敬,但举止间总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秀丽清雅的面容上竟透出几分清朗若风的贵公子气质。
怪哉!
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宴会结束的第二日。
宫中传出圣旨,封唐校尉为安郡王,赐了府邸。
比之前的封亲王低了一级,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朝中百官甚至松了一口气,纷纷合掌称庆。
私下里还遣家中管家送去贺礼拜帖,打算结识一下这位新贵。
只是不等贺礼拜帖入郡王府,他们就被一个重磅消息砸晕了脑袋。
宫里出了第二道圣旨。
赐婚云帅与安郡王!
粉衣女子到底顾着些脸面,既想拿下云起,又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
便遮遮掩掩的将小池塘的事散布在金陵贵族中,妄想利用舆论达成所愿。
可云帅断袖的消息一出,众人纷纷将她的事翻出来讨论真假。
这下她的清白彻底没了,丢得全城皆知。
她家中也等不及天黑,立即将人送出了城。
马车才出城,金陵又沸腾到了另一个高度。
安郡王是个姑娘!
胡闹!
众臣也顾不上休年假了,跪在勤政殿外请陛下收回旨意。
刘徽并没有理他们,安安心心坐在榻上烤火吃茶。
勤政殿外的迂腐文官一直在北风萧瑟中跪到中午。
不知谁喊了一句:
“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天空上有一道灿烂至极的五彩霞光。
“这好像是郡王府的方向。”
“什么郡王府,那是个女子,怎么能封郡王?”
“可我听钦天监的一位老乡说,安郡王命格极为贵重,是东黎的福星。”
“福星又怎样?给些金银财宝好好养着就行了,封一女子做郡王,简直不成体统。”
“可陛下又没给封地,封个郡王应也无大碍。”
“你到底是哪边的?”
那人看了眼天空上耀眼的霞光,施施然道:“天意不可违,我现在是陛下这边的。”
他说着也不跪了,起身就往宫门走去。
剩下的人三三两两的也跟着起身走了。
管他什么天意不天意,陛下反正是心意已决。
冻得腮帮子都硬了,再跪下去就是自讨苦吃。
郡王府内。
厅堂内跪了十几位铁骨铮铮的壮汉,大部分身上都有残疾,这个少了个胳膊,那个少了条腿。
其中也有健全的,可不是年纪太大,就是面上有疤。
众人皆跪在地上,齐声道:“请主子赐名!”
唐姜扶了扶额:“你们起来吧,本王只是聘请诸位而已,你们不是卖身为奴,不用更改姓名。”
厅内跪着的都是步枪队里退下来的伤兵,在镡城一战时,被鞑靼人所伤,唐姜提出伤兵安置法,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人。
刘徽赐下的偌大府邸总需要人手,与其出去买那些不知底细的,还不如聘用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家中人愿意来的,你们也可一起接来安置。”
众人齐齐躬身:“谢郡王殿下!”
唐姜:“管家谁做,按照之前的法子,你们自己推举。”
众人没有讨论,而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一个五十岁左右,四肢健全发须皆白的男子。
管家相当于一府门面,要时常在外行走,当然不能堕了郡王府威仪。
霍兴看见兄弟们的目光,上前一步道:“禀殿下,属下略识得几个字。”
唐姜点点头:“那就你了,带他们下去安置吧。”
待众人离去后,唐姜出了屋子,看了一眼天上的五彩霞光。
“应该差不多了,散了吧。”
【宿主,你这样骗人是不对的。】
“真做了金丝雀,还怎么发展东黎。”
【你这是借口,分明是怕自己隐在幕后,老公被人抢了。】
唐姜挑了挑眉,不再答话,抬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回廊之时,门房就甩着个空袖管跑来。
“禀殿下,苏御医府上的小厮求见。”
“让人进来吧。”
“是。”门房甩着空袖管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