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邱启正来到一个比他家大了一只一两点的府门外,拿出一张画像交到守门的小厮手里请求道：“麻烦你把这个交于你家主子,就说邱启下有事找他请他出来一见。”他已经有十几年没踏进过这里了，不知道他娶妻了没有。当初若不是妹妹身染重病,那个人可能已经是他的妹夫了。

小厮接过画像：“好的,那劳烦你等上一等，我去问过我家主子。”说完,小厮便利落的朝里面去了。边走还边想,主子已经很多年不见外人,不出府门，外面那位爷怕又是白来一趟了。不过该他做的事，该他传的话他还是得做好的。

没多久，邱启正便看见小厮出来了,忙上前看到小厮身后的人一惊。他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上两岁,怎么就老成这个模样了，邱启正有些迟疑的叫道：“付渊？”

那人一笑，笑得有些牵强的回道：“可不就是我，我还以为我到死都等不到你来，她呢？现在好吗？”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搞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绝对是皇城里的第一个。

“咱们进府去说吧！”为妹妹的一句话，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若是知道妹妹已死多年，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到这个邱启正有些迟疑，真的要请他帮这个忙吗？

到了正厅两人坐下，下人上了茶，屋里便只有两个人了。

付渊不敢开口问，怕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她得到幸福，又怕她太幸福来比照自己的愚蠢。若你真的爱我，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若再出现在我眼前一次，只能说明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这话，是她当年说的。为了这句话，这些年他把自己锁在这座院子里，从未踏出去一步。

邱启正喝了口茶，从怀里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只道：“你自己看吧！”妹妹也是个心狠的女子，定是知道付渊爱她至深，若知她将不久于人世，付渊必然会随她而去。所以才说了那句话，让付渊不但没出现在她面前，也让付渊再没出过这座院子。可看着付渊现在生不生死不死的样子，邱启正很难说妹妹当年的做法是对的。只希望过了这么多年，付渊不会如当年一般执着，按妹妹的心愿活下去。

谁知邱启正才刚想完，付渊便吐了口血，将整泛黄的信给染红了。在邱启正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时候，付渊上前抓住邱启正：“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死了，她居然死了，我早该想到的，以她的性子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可能与我恩断义绝，我早该想到的……哈哈……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怨和不解，究竟算什么？邱启若，真是个狠心的女子，居然舍得这么对我……

看他癫狂的样，邱启正有些不忍，可妹妹都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他这般又能挽回什么？她这样反而辜负了妹妹的一片苦心。伸出手，重重在付渊身上煽了一巴掌：“付渊，你是要让我妹妹死不瞑目吗？当年她为什么那么做，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妹妹她，怕是算错了，他看这人现在这样就感觉他随时准备去死。

“邱启正，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瞒了我这么多年，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付渊说着，拳脚就朝邱启正送去。这个时候他是真恨邱启正的，为什么到他不早些告诉他，为什么连她死他都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好一会儿，邱启正都鼻青脸肿了，付渊才停了下来：“对不起……”他把气撒在启正身上，有些太过份了。明知这家伙护妹成狂，定会按启若的交代办事。

“成了，你气出了就好了，我现在有件事得请你帮忙。”邱启正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此次来的目的。

“说吧！只要我帮得上忙的，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要娶启若过门。”付渊一笑，只有她成了付家的鬼，他死了才能明正言顺的和她葬在一起。

邱启正吓得张得了嘴，好半天才出声道：“你这是何必，付家就你一个独子，你早该娶妻生子了。”娶个牌位进门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世上除了启若，再无别的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邱明聪哑口无言，他能说他妹妹不是最好的女子？“可以，但我得先帮我的忙。”妹妹到死都念着付渊，嫁给他也是她的心愿吧！

听完邱启正的话，付渊点点头：“可以，你让我休养几天，精神养好后我便上寒府认宁儿为义女。”他不能现在这个样子进邱家，若是让启若看见，会嫌弃他的。

“谢谢你，认宁儿为义女后，她就是你的女儿了。”邱启正知道，付渊这样是没准备活多久了，但他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劝他。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了？但他知道他若是不来，付渊这个人怕是会把他自己关在这座院子里一辈子。付渊，在很多地方和妹妹一样，偏执。

从付府出来，邱明聪一直心事重重的，直到回到家看着邱小宁做的满桌子饭菜，才勉强自己高兴起来他不能让孩子们为他担心。

“爹，回来得刚刚好，快吃饭吧！”邱小宁摆好最后一碗饭，看到邱启正忙出声。

袁氏瞪了她一眼，讽刺道：“献媚的事情谁不会啊，不过……”看了邱启正铁青的脸色一眼，袁氏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吃饭……”邱启正不轻不重的说了两个字，桌上马上便安静了下来。

晚上，邱启正和袁氏睡在床上，袁氏憋了一天总算忍不住了问道：“当家的，你难道不应该表个态吗？难道你真的想聪儿和邱小宁继续在一起，若真是这样聪儿的一辈子就毁了。将来就算考上状元，知情的人参一笔，就算邱小宁不是聪儿的亲妹妹这话传出去一样是不好听的。”没错，她不想聪儿和邱小宁在一起是有私心的，但更多的是为聪儿的未来着想。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娶自己的妹妹为妻？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吗？

“我知道怎么做，你无需多嘴。还有，你别老骂宁儿，她这些年为家里付出的换来的就是你这样的对待？若是她父母知道女儿在我们家过得这么个日子，得多难过。”宁儿很小的时候是傻气了些，可从五岁以后改机灵了很多。而且当年要不是她进寒府，他说不定已经死在牢里了。

“父母，哼……”那丫头要真有父母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找来？八成是当初就被人仇杀了。当年要不是她救了那丫头，说不定她早就死了。现在倒好，不但不感激她，还勾引她家聪儿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行了，这么晚了睡吧！”邱启正闭上眼，不欲多言。他会让宁儿高高兴兴的嫁进邱家，也不让外人有一点把柄抓着对聪儿他们不利。再过两天，时机应该就成熟了。

而邱小宁坐站在空地上看着邱明聪的屋子，屋里明亮的烛光映照在邱明聪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邱小宁恍然伸手，突然想碰碰他，刚伸出手一阵微微吹来的凉风让邱小宁清醒了过来。她刚刚傻了，哥哥现在离她这么远她怎么可能摸得着？她和哥哥好像一直是这样，明明离得近，又像很远。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也喜欢她了，可他们之间还有娘，她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娘接受她呢？

转身，回到屋子里。她刚关上门，邱明聪便朝她刚刚走过的方向进去，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冲出去，这个时候他得忍着。如果他没有猜错，爹今天去找付叔了，他知道付叔一定会帮他们的。反而这个时候，他如果表现得太过急切让娘察觉反而会弄巧成拙。

时间又过了几天，袁氏每天都马着脸，看到邱小宁更是没好脸色。这天一早，邱家便来了一个客人，邱启正忙让袁氏上家里最好的茶水在外面挂上休息的牌子，这些动作让袁氏心都提了起来，看来这客人来头不小，让夫君这么重视。直到邱启正叫付渊她才想起，这是那短命小姑的未成婚的夫婿。知道这个事实，让袁氏心里都笑开了花，这付渊不但家世好才学当年可是名动整个皇城，只是当年他本来考中了状元，但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他这次来会不会和聪儿考科举有关？看夫君的样子，八成是了，想到这个袁氏觉得全身都是劲，忙到厨房准备最好的菜色。

付渊喝了口茶，邱启正便道：“聪儿智儿宁儿你们过来，给你们付叔问声好。”才几日，付渊好像又年轻了很多，身上的衣着穿得这么讲究是为了祭拜妹妹吧！不过穿得讲究些更好，这样妻子才会更心动。

“聪儿智儿宁儿，见过付叔。”三人一起上前，规规矩矩的给付渊行了个礼一出声道。

“不必多礼，来，这是付叔给你们的见面礼。”付渊让三人起来，拿出三份一模一样的布包放到三人手里，还细细的打量了邱明聪和邱小宁一眼。看到邱小宁时还怔了一下，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了，你们下去帮你娘的忙吧！爹还有事和你们付叔商量。”邱启正看着三个孩子，出声说道。

“是，爹。”邱明聪等人乖乖的点头，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付渊早就按耐不住的出声道：“启正，带我去祭拜她。”最后一次见她时还好好的，现在，怕是只有荒芜的坟墓和冰冷的牌位了。

“你跟我来吧！”邱启正点点头，知道付渊来便少不了这遭，希望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