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入夏的燕京是一年中最美丽最温和的时段，阳光普照，或朗月疏空，天高云旷，夏风徐徐，或夏雨如帘，燕舞莺翔，处处好风光。

玉兰花的香味扑鼻而来，萧少闻着飘进屋的花香心里没有往年的欣喜，反而莫明生出点点烦意，仍如这几天的心情，烦燥，抑闷。

“小五，为谁心思不定，神游天外，说来我老人家听听。”李老乐呵呵的停棋，这小子这几天魂不守舍，干啥没劲，与其说是陪他下棋，不如说是在耗时间。

小五的称呼也并非是萧少在萧家的排序，而是在李老跟前的几少兄弟们的排序，以年龄大小而捍，李老对一帮孩子们常不呼全名，x小子x小子的叫，或者叫排行。

观察数天，李老觉得小五估计思春了，臭小子天天做事不专心，恍惚间会露出羞意，十足十思春的表现。

老人家心中雀跃不已，思春好哇，一帮臭小子难得有想找对象的，害他都着急了，出现一二个正好刺激一下其他人。

“哦，没…没有。”神游九天的萧少被冷不丁的一句嚇了一小跳，矢口否认。

“喔，真没有？那你天天往我这跑，欲说还休的干啥子？害我老人家以为你有了心上人，想请我帮红媒，我可是连提亲计划都想了一遍，这下全泡汤了，唉，一个个不是二十几三十好几都不找对像，都是我这把老骨头当年的决定失误，耽误了你们的终身，唉……”

抽，萧少眼抽嘴角一阵抽蓄，李老又抽了！

他硬着头皮任老人家叨念数落，愣不说半句，李老没事“自检”表后悔说什么什么，变相的逼他们几个去相亲的对像，将他们往火坑里推，一来二去他们也习以为常，全当是耳边风，吹吹即过。

“小五，说句人话啊，在想什么？”念叨长长一串词，李老一声虎喝，声震内外。

“李老，钟家的事你怎么看？”萧少凌乱过后镇定自若，李老说让说人话，好，他说人话。

“就这？”

“就这。”

“混小子，原来你在想钟家小女娃，啊哈哈哈，你们一个个不是死撑着说对钟家小娃没兴趣么，这会儿怎么有兴趣了？这是几时的事儿，快说来听听，我老人家好久没有听到年青人的感情发展，闷得慌啊。”

“此举无关风月。网上如今呼声四起，人言如潮，担心被人利用制造混乱事故。”

“小五啊，没人推波助澜就不会发生这事，所幸他们有所忌惮，没敢在高考前闹幺蛾子，否则我老人家第一个就饶不了背后的兔崽子。现在嘛，让他们继续闹去，闹得越厉害，钟家留给人的印像才越深刻，震撼才越大，再说，钟家都没什么反应，说明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事，你呀把心放肚子里，只要越家沉得住气，一切都不是问题。”

萧少默默的翻白眼，不就是担心越家坐不住嘛，要是确定越家能沉得住气，他才不担心呢。

l市

网上爆出的真假天使事件对l市的冲击是巨大的，市民从最初的震惊到不敢致信再到沉思或疑惑或心痛，最后沉默。

等，大家在等一个答案。

市民尚且理智，各部门更加镇定，本地媒体们更不会自乱阵脚，大家皆以无比理智的态度等待结果。

正因如此，也令千里百里十里奔波而来的外地媒体倍感头痛，他们的死缠烂打等手段到了这里完全用不上，你围追堵拦吧，行，人家直接让你追让你堵让你拦，就是不回答，沉默沉默，沉默到可怕的程度，哪怕他们堵在前面，当面面相对时，他们最后也是输家，不得不自动退步让道。

抓街头人来问，人家就一句，要么是“我们也在等答案”，要么是“你们应该问天使本人”，要么是“你们该问荷园管家”，然后，直接走人，问小孩子们，得，更呛人，小朋友们用控诉的眼神指责着记者，说“你们为什么要说天使姐姐是假的，明明是我们的天使姐姐。”“你们是坏人。”“你们嫉妒天使姐姐”……

记者们表示，他们也想问本人想问钟家管家，问题是找不着人好不好？想去越家，没门路，人家一个挠民就足以让记者灰头土脸，更何况越家老爷子去年住过院，万一言行不慎刺激老人再倒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还得吃官司。

哪此情形下，墨哥哥一家子浮出水面，墨哥墨嫂哪敢说什么，四月扫墓那一天的事情历历在目，甭管那个人是不是妹妹都是由燕京罩着的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生事。

墨小慧也不敢有任何不当之言，避之不答，墨小聪更加不掩饰情绪，不管谁问姑姑的事，直接横眉冷对，小家伙不知从哪“拣”到句良言，足以呛死人，他说“姑姑的事是她的隐私，你们挖人隐私安的是什么心？我们家跟姑姑的关系是我们的家事，当官的都不管别人家事，你们天天问这问那问，挑拔离间、添油加醋闹得别人家鸡飞狗跳很有成就是不是？你们的职业操守呢？你们看看我们本市的记者是什么样的，你们又是怎么样的，你们不觉得丢脸吗？”当他说的不小心传进火狮子耳朵内，火狮子大笑点赞，难为小孩子记忆好，竟能记得那么清楚，跟背书似的。

媒体们也不敢将主意打孩子们身上，l市在事发之后已发出通告，希望各媒体们自我约束，勿为新闻材料打挠小孩子和学生，以免伤害到孩子们幼小的心灵，或造成心理阴影。

想问问钟家工地上工人的看法与观点，人家要么憨笑，或者来一句“不管是以前的天使还是现在的天使，都是好人。”，想围堵安泰的总经理，人家干脆不上班，你们爱咋的就咋的，其他高层一律跟l市各部门回应一致：这件事当事人最有资格发表言论。

媒体处处碰壁，饱受打击，从而导致往后很多年如果没人邀请谁都不想跑l市挖什么新闻事件，真是谈l市色变。

在众说纷纭中，最惊喜的唯有一个人——白川。

白川心情很好，再没比现在更好了，曾经以为与那人再不会相见，当去年再见时他只怪老天太偏心，没有听到他的祈祷，让她又回来了。

如今发现原来老天还是眷顾着他的，终究听到了他的心愿，回来的不是她。

如此，甚好！

面对着那个人，他有压力，那种沉重的压力让他窒息让他无处可逃，如今，这个不是她，那么，他再无负担。

仿若霍然云散雾开，白川感觉一片轻松。

至于妈妈那里，他不担心，原本经历一年的时间，妈妈已差不多将那个人放下，如今自然也会看开，更何况他了解妈妈，他才是妈妈心尖上的儿子，无论如何妈妈都不会舍弃他，不会嫌弃他。

心里喜欢，人前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人在看他，看他的反应，他不会将话柄留给别人。

当又一次下班，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家，在铁门外见老娘坐在门口望着玉兰花怔怔出神，听到推铁门的声响才转目。

迎着母亲的视线，白川的心跳一突，来不及收敛的笑容僵住，妈妈的眼神幽隧深沉，他忽然觉得很陌生很遥远。

“小川，你很高兴？”白妈妈看着笑容僵硬的儿子，眼眶一酸，泪珠夺眶而出，声音有些硬咽：“回来的不是小泪，所以你很开心，对吧？”

儿子最近心情很好，她以为儿子跟小李感情有进展，尝到了恋爱的甜蜜所以开心，却没想到……没想到是因为出了她所不知道的事，现在她知道了，回到l市的这个不是小泪，是小泪的表妹！

“妈……”白川心跳突突的，妈妈的话让他心慌。

“小川，知子莫过母，你在想什么我怎会猜不到。小泪没回来，你开心，你是巴不得她永远不再回来吧，这样你不用再面对她，不会再想起自己做过什么，小泪那么好的孩子你没有珍惜，你对不起她，如果小泪真的再也回来不来了也是你造的孽，如果小泪死了，也是你害死的，你真的心安吗？我以为小泪回来了，她很好，我多少没那么内疚，可惜，回来的不是她，大概也注定我再也无法心安老死，这往后的日子要受尽良心煎熬，代你，代替你内疚，代替你受良心折磨……”

白妈妈苍老的容颜在晴日光芒映衬下分外憔悴，眼泪一滴滴的滚出眼眶，从满是鱼尾纹的脸上滑落，滴在青蓝色的薄衫上，很快消失不见。

心安吗？

白川呆呆的看着母亲，没有，他从没有不安，当初没有，现在也没有，可是，真的是他错吗？

不，他没错。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他选择攀高枝走捷径没什么不对，谁不想少奋斗十年二十年？

如果……如果当初那个人也有后台，对他前途有益，他自然不会再另僻蹊巧，不会舍弃她接受副市长家族抛来的橄榄枝，纵观种种，不过是他选错了往上爬来的楼梯而已。

白妈妈看着面上毫无愧色的儿子，缓缓的站起来回房，儿子这样不知悔过，何尝不是她教育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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