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轩和赵敏二人往坊市走去的时候,几道人影从距离他们不远的房屋间隙一闪而过。
敏锐的刘轩早就察觉到了这些跟踪者。
“看来还不单单只有一个人在监视我们啊。”
他在赵敏的耳旁轻声说道,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笑容满面,手指还时不时地往摊位指去,俨然一副夫妻俩逛街的样子。
赵敏挽着刘轩的手臂,原本想要回头张望,却被刘轩一把摁住了脑袋。
“别看。”
刘轩贱兮兮地笑着,虽然嘴上说着别看,但自己趁赵敏的身体挡着,偷偷往那些人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发现,这帮人十分谨慎,并没有靠得太近,都只是远远的跟着,只有那名原本在茶馆的人,此时和他们距离十分相近,最多也就在刘轩二人身后十米处,正在一处摊位旁,佯装询问价格。
赵敏嘟着嘴,一脸的不满。
“好不容易出来逛下街,怎么就跟着一帮苍蝇,真讨厌。”
刘轩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又牵着赵敏逛起了街。
就在赵敏闷闷不乐的时候,刘轩发现一处摊位上正售卖着首饰。
在宋代,此时的首饰,大多数以玛瑙饰品为主,也有珊瑚,颜色鲜艳,深受女子喜爱。
而刘轩带着赵敏驻足的摊位,正巧是售卖红珊瑚发钗的。
“小敏,你快看!”
正在暗暗恼怒的赵敏听到了刘轩的呼唤,立马望了过去。
眼前的摊位上全是一些饰品,正中赵敏的心巴。
“哇!真好看。”
她拿起一支头端镶嵌着珊瑚石,珊瑚石上更有金丝缠绕,隐隐有凤凰的样子,而通体以玉质精磨而成的发钗。
赵敏抬起那支发钗,对着阳光照了照。
光线透过玉质的钗体,有一种混沌感,玉质细腻,但有云层的朦胧美。
“好玉!”
赵敏不禁感叹出声。
一旁的刘轩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这时,那小贩满脸谄媚的说道:“这位娘子好眼光,这支玉石珊瑚钗正是我这个摊位上最拿得出手的饰品。不瞒你说,这支钗是经玉石大师晏殊之手出品的,可遇而不可求啊。只要一百两!”
两人一听,顿感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晏殊什么时候成玉石大师了,朝廷安排的工作都来不及,居然还有空制作饰品,刘轩怎么不知道。
不过就这支玉钗而言,品相极好,这小贩用了晏殊的名头,怕也是为了提升玉钗的价值,因此。
刘轩接过玉钗,放在手里颠了颠,一副懂行的样子,对着小贩说道:“老板,莫要说大话,这玉是好玉不假,但成色可不像新的,莫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听到刘轩的话,赵敏先是一愣,再次望向玉钗,正如刘轩所说,成色并不是很新,甚至在玉钗尾端已经有些磨损的痕迹,脸上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当然,是故意做给小贩看的,她对这只玉钗喜欢得紧。
但真是陪葬品,赵敏也不会冒这个忌讳,买下它。
那小贩偷偷观察了一眼赵敏的神情,心中一紧。
这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生意,可不能就这么丢了,立马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将这支玉钗的来历告知给了刘轩二人。
“这位客官,我敢保证,这支玉钗并不是从地里扒出来的,诶,老实告诉你们吧,说来也可怜,这永兴县原本有一户大人家,是原来的永兴主簿,姓柳,这柳主簿生有一女,到如今怕也有十六了,两年前这柳主簿的女儿被契丹人看中,想要强娶,强娶不成就陷害了这柳家,柳主簿更是被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这永兴县谁人不知,柳主簿是难得的好官,可没人愿意帮他说话,契丹人的狠毒可是出了名的,柳家主人一倒,这柳青青立马变卖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逃命去了,喏,也包括这支玉钗。”赵敏听着小贩的话,眼中慢慢升起一股怒意。
“好一个强娶,强娶不成居然还搞诬陷!若是在宋国,这样的人,我定要斩了他的狗头!”
“嘘!这位娘子,你说错啦,现如今永兴县已经算是宋国的一境之地,哪有什么在宋国。”
那小贩提醒道,脸上还流露出了一丝骄傲。
这让得刘轩有些诧异,就算大宋拿下了辽国,但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派人接管,这永兴县就是没有接管的地方,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居然如此有归心。
随即,小贩的话匣子仿佛被打开了一般,一直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宋军的勇猛,还有多么希望早日收归大宋。
听得刘轩哭笑不得。
“老板,你是从何听来的这些,永兴县可没受战火波及,怎么知道宋军勇猛的?”
刘轩笑着问道。
那小贩一脸地鄙夷,上下打量了一番刘轩,解释道:“我观你也是个有身份之人,像我这样做生意的,你以为只会在一处地方做买卖吗?开玩笑,那日平型关一战,我正好在金谷关,你是不知道,我那日看到了什么,咱燕云的白马义从血战上万的辽军。太凄惨了,我在不远处是看得清清楚楚啊。到处都是断肢,血流了一晚上!”
听完小贩的话,刘轩脸色煞白,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当日在金谷关的种种,往事历历在日,估计在金谷关流的血液都还没完全干透。
对着心脏的跳动加快,刘轩感到一阵恶心,额头慢慢渗出一层虚汗。
赵敏当即发现了刘轩的异样,立马伸手扶起刘轩,紧张地问道:“还好吧?”
刘轩咬着牙,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但手掌中,因为捏拳,指甲深深地扣进了肉中,鲜血一滴滴地从指缝中溢出。
他不是忘记了昔日的部下,只是每每想起,那心脏都会感到钻心的痛苦,导致他想要封闭那段回忆。
可今日,被小贩一说,痛苦的回忆又席卷而来。
那小贩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二人,特别是眼前的男子,突然变得虚弱不堪,还以为刘轩有什么疾病,立马大声说道:“官人,要不要先去看个郎中?”
刘轩睁开眼睛,用不带血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一百两。”
随即拿起摊位上的玉钗,拉起赵敏便往回走。
而赵敏一直在担心地询问着刘轩的情况。
她也知道现在回去最好,不论是哪个郎中,定然是没有宋慈来得靠谱。
就在刘轩二人离开没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刚才赵敏他们驻足的摊位面前。
“啪!”
一锭银子被拍在了摊位上。
那小贩一看,立马又是谄媚地笑了起来。
“官人,想要什么,自己挑。”
“不是什么,我只问一个问题。”
“您问,我定然知无不言。”
那小贩快速地将那锭银子揣到怀里,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停止过。
今日对他而言是个好日子,轻轻松松赚了两百两银子。
“刚才的两个人怎么了?把你们刚才的对话说一遍。”
问话之人正是在茶馆监视刘轩的那人。
刚才他远远便发现了刘轩的不对劲,等刘轩二人离开后,立马过来询问情况。
小贩也没有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对话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