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一个真?正是为了儿女好的?父母,会在人生大事这种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一句知会都没有,直接就把人定下?来的?。
“买猪还得让买主跟猪互相看一眼呢,你让我连猪都不如?,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我?”祝余气得直笑,一边笑一边浑身颤抖,声?音都哑了,“你用不着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好像为了我做了多少事一样,你是什么人,对我怎么样,这条巷子里哪一家不知道?人家说假话都是为了骗外人,你可倒好,专门?骗自己。”
“重男轻女,自私自利,又蠢又毒,为了你的?亲亲好老公当出头的?枪,到处得罪人,让人看尽笑话,就为了能让他躲在你的?背后吃好喝好,一个傻逼,配一个懦夫,真?是天生一对。”
“我跟你说过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不是说我疯了吗?我告诉你,我早就疯了!从?你们生而不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我也真?是贱,二十多年连你们的?笑脸都没得到过一个,居然还上赶着给?你们养老,还每个月给?你们两?千,他妈的?国?家给?低保户都没给?这么多!”
“你们可真?是我养的?好畜生,我养条狗,给?了那么多,它都知道要?跟我摇尾巴,你们倒好,不谢就算了,还想着把我也给?吃了,哈哈,真?是畜生都不如?!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确实是我活该被你们算计到脸上!八十八万的?彩礼,给?这么多,你怎么不自己去嫁啊?!”
所有的?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都倾泻出来,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撕下?自己的?脸皮,什么温柔体贴,大度稳重,哪里有直接想骂脏话就骂,想发疯就发来得爽快。
她的?这番表现简直惊掉所有人大牙,就连祝父祝母都反应不过来,这是那个平时被他们骂了也不多回一句嘴的?女儿?
除了池鹤。
隔着一段距离,他欣慰地?看向正骂得爽快的?祝余,人就该这样,适当地?摘下?面具,才能保留最后一点真?实的?自己,怎么可以永远做最稳妥的?大人呢?那样太累了。
祝余一直到骂爽了,也骂累了,才停下?来,吸了吸鼻子,道:“今天冯老师和各位街坊在这里,就给?我做个见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进这个家门?一步,等到你们六十岁以后,我会按照法律规定给?你们打?赡养费的?,要?是你们死了,我也会出于人道主义来随个份子钱的?。我小?的?时候是奶奶养我的?,她留给?我的?东西也被你们拿走了,加上我这几年给?的?,我已经还够了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就这样吧,以后不要?来往了,我怕看见你们会恶心到吃不下?饭!”
她说完就把手里的?铁棍一扔,叫池鹤:“池鹤哥,我们该回家了。”
池鹤点点头,把手里俩人往旁边一推,让他们夫妻俩狼狈地?滚做一团,抬脚大步地?往她这边走。
祝母气得直嚷嚷:“你今天要?是走了这辈子都不要?回来!我当没生过你!就算回来我也不会让你进门?的?!”
她没有骂贱人如?何?如?何?,说明其实她已经怕了,所以连骂人有所收敛。
池鹤嗤笑一声?,指指两?家之间加高的?围墙,语气嘲讽:“看见了吗,隔壁是我家,还有对面的?关家,有又大又宽敞的?新房子不住,来住你们这脏乱差的?畜生窝,得多想不开?笑死。”
他说完重重哼了声?,拉着祝余走到冯老师面前,声?音平缓客气下?来:“冯老师,这么晚了还劳动你也是不好意思,今天太乱了,回头我们请你和街坊们吃饭,今天的?事,就麻烦大家做个见证了,小?鱼这么多年不容易,我主要?是不想她被人说什么不孝顺父母的?闲话。”
冯老师连连点头,拍拍祝余的?肩膀,劝她别放心上,“都搬走了,隔那么远大家说不说闲话你也听不到,听不到就是没有,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又嘱咐池鹤照顾好她。
祝余红着眼睛应好,声?音哽咽,眉眼却是舒展的?。
“谢谢老师和阿源哥。”
池鹤听到这声?称呼,才意识到跟在冯老师身边,戴着眼镜的?这个男青年就是他儿子阿源。
便笑道:“过段时间一定请老师和阿源哥吃饭,这么多年不见,我都认不出阿源哥了。”
阿源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
池鹤和祝余离开祝家之后,祝家两?口子卖女儿拿彩礼的?事就传开,明明只收了三十万,大家却都认定他们拿了八十八万,遇见他们两?口子,总会有人阴阳几句大老板发财了的?话。
后来这三十万也被钱家要?回去了,两?口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却成了长长久久的?笑话。
第48章 (二合一)
夜色已经深沉, 城市霓虹闪烁,轻柔湿热的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得脸上有点温温的。
在?状元巷发了?一顿疯, 祝余的体力已经几近告罄,但她的脑细胞却还没从兴奋的状态中恢复,脑细胞疯狂活跃。
她把头靠在?车窗边,安静了?半路,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池鹤哥, 我?们去?喝酒吧。”
“……啊?”池鹤一愣, “去?喝酒?去?哪儿?,酒吧?”
祝余点点头, 细声细气地嗯了?一下。
池鹤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喝酒,猜测可能是觉得心?烦,想要?借酒浇愁一下。
于是笑了?一下, 答应道:“那就去?, 嗯, 就当是庆祝你又长大了?一次。”
第?一次长大是成年, 学会了?自力更生,第?二次长大,是学会了?跟糟糕的原生家庭割席,可以拥有更加轻盈的人生。
祝余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忍不住笑了?一下, 抿抿嘴。
车子?掉头,向沿江路一带开去?,那边有许多的酒吧, 江对面?还是容城著名的宵夜一条街江业路。
池鹤开玩笑说:“正好,在?酒吧喝完觉得还不够, 就去?大排档续摊。”
快要?到沿江路时?,池鹤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祝余帮他拿手机。
祝余撇撇嘴,伸手直接掏他兜,拿出手机一看,陌生的电话号码,不知?道是谁。
接通后按了?免提,池鹤客客气气地问?对方是哪位,谁知?对面?一直沉默不语。
就在?池鹤以为是打错了?,准备挂断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压抑的怒气:“我?是大千贸易的李萃玲,池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花那么多心?力打听了?我?家的事,又刚打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这么快就忘了?我?们钱家?”
池鹤和祝余都恍然大悟,打了?小的,老的这就来了?,听这语气,还是来找茬的?
祝余面?上的神色微变,紧张地看向池鹤。
池鹤淡定得一批,仿佛打断钱文冲肋骨的不是他一样,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笑着开口道:“我?跟李总从未正面?打过交道,听不出您的声音不是情有可原的么?您要?真计较这个,未免是太为难小辈了?。”
他这话成功气到对面?的人,对方冷笑道:“我?还以为池先生是做足了?完全准备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没想到百密一疏啊。”
“不管李总您信不信,我?们原本的计划里并不包含对付令郎这一项。”池鹤笑笑,语气漫不经心?,“我?们原本只是打算跟祝家切割清楚,毕竟一个女儿?能被轻易卖掉,一定与她的家庭有莫大关系,就算没有钱家,也?会有王家李家,语气对付令郎,不如直接对付祝家。”
他说到这里哈地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这件事非常有趣,“如果令郎不是手多脚多,仗着自家钱财,觉得人人都合该喜欢他,非要?跑来我?们面?前找存在?感,癞/□□非要?咬一口天鹅肉,说真的,我?还真找不到理由和机会动他。”
一副我?真该好好谢谢他让我?打他的语气,气得对面?立刻反唇相讥:“池先生真是好利一张嘴,你觉得我?儿?子?仗势欺人,难道你就不是?打了?人就跑,自己去?快活,倒要?盛小姐的人出面?帮你摆平我?们,你倒是吃的不是天鹅肉。”
盛小姐?池鹤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宋云今的亲哥,于是转头看了?眼祝余,用口型冲她说了?一句话。
祝余忙点点头,低头给关夏禾发信息。
池鹤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了?车,继续笑眯眯地应付对方:“李总可不要?误会,盛小姐也?只是受人之托帮个小忙而已,让您这么生气,真是不好意思。”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音瞬间一转:“不过,这也?算是给李总的一次提醒不是吗?您要?找能拿捏得住的儿?媳妇,这是人之常情,我?们也?无可置喙,但您可要?小心?些,别再像这次这样看走眼,再踢到铁板。”
“容城那么多大老板,谁知?道他们都罩着谁呢?”他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劝道,“要?我?说,您就该好好培养孙女,钱家的基因眼看着就是这么一事无成的了?,还不如多花心?思在?孙女身上,说不定能培养出第?二个您来,您也?是女性?,又何必看不起女性?呢,您说是吧?”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下去?。
池鹤没听到说话声,也?没听到电话挂断的提示音,但却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这时?祝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是她和关夏禾的对话:
【祝小鱼:小禾,致哥和嫂子?找了?盛家什么人来说和钱家的事么?
关小禾:[嗯嗯]说是我?嫂子?的亲哥的女朋友,盛家的三小姐,叫盛明月的。
祝小鱼:帮我?谢谢致哥和嫂子?,明天我?再想想怎么回礼[笑]
关小禾:[ok]放心?吧,有我?呢[呲牙]】
这下真正帮了?他们忙的是谁,就一清二楚了?,日后要?送谢礼,也?可以送得有针对性?一点。
池鹤看完信息,电话那头也?有了?动静,钱文冲他妈李萃玲女士扔下一句:“池先生不如管好自己,这件事到此?为止,希望你们不要?犯在?我?手上,否则,哼。”
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通因为被盛家压一头不得不吃哑巴亏,但是又心?里不舒服,所以发过来的兴师问?罪电话,就这么草草结束。
池鹤眉头一挑,根本没放在?心?上,收起手机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跟祝余开玩笑:“怎么样,我?就说不会有事吧?”
语气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我?也?是会有贵人相助的。”
祝余抿着嘴唇看着他笑,嘟囔着劝他别得意忘形这次只是走运,只是她眉眼间的最后一丝担忧也?随着这通电话的结束,而彻底烟消云散。
到了?此?时?此?刻,因为钱文冲而起的整件事,终于算是正式结束。
去?祝家走了?一趟,祝余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宣泄,彻底和祝父祝母撕破脸,不用再维持表面?和平,逢年过节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再回去?,就这样撕扯开,慢慢断了?来往,以后只剩下应尽的法律义务,未必不是好事。
至于祝母断定的她日后会后悔,谁说得准呢,她只知?道她眼下非但不后悔,还很快活。
低落了?几天的情绪在?祝家闹过一场以后彻底恢复,果然,人还是得适当发疯,发疯有用:)
车子?停在?一幢造型现?代化的建筑外?面?,旁边就是花坛,种着一株祝余不认识的树,树干上围绕着灯带,正闪烁着白光。
沿江路整条街道亮如白昼,若隐若现?的音响声传来,路过的潮男潮女三五成群,空气里都弥漫着时?尚气息。
祝余被池鹤带着走进眼前这幢造型现?代的建筑,进门先上楼梯,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光线没有外?面?那么亮,暗得很有种迷离暧昧的氛围感,墙壁上绘着新潮的涂鸦,写着一句千古名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1]
“这家店叫什么名字?”祝余迷迷糊糊的,“怎么没看见招牌啊?”
“招牌在?楼上呢。”池鹤笑道,回头看一眼她的脚下,“叫今宵有酒。”
“名字还怪好听。”祝余说了?句,心?里没了?压着的大石头,又有心?情打听池鹤的事了?,“池鹤哥你常来这里么?”
池鹤闻声又回了?一下头,看见她在?昏暗光线里闪烁生辉的眼眸,揶揄地笑笑:“我?要?说是,你准备怎么审问?我??”
祝余眨眨眼,觉得耳根发烫,否认道:“没有啊,我?哪儿?敢审问?你呀,你今天可是我?的大恩人呢。”
说完还眯着眼睛朝他卖乖地嘿嘿笑了?两下。
“哦,懂了?。”池鹤故作恍然大悟,“明天我?就不是你的大恩人了?,你就可以秋后算账了?,我?没猜错吧?”
这样的先入为主,预先给她设定好罪名,祝余很不高?兴,她板起脸:“你再说?”
要?看她脸一秒拉长,池鹤立刻滑跪:“是我?错了?。”
说着话,俩人已经一前一后上到了?二楼,迎面?的就是金色的“今宵有酒”四个立体大字,龙飞凤舞的,下边围着一圈的花花草草。
右边沿墙是长长的吧台,吧台里墙是满墙格子?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酒和调酒器具,还有一个大大的招财猫摆件。
祝余顺理成章地转移话题:“看来人人都爱招财猫。”
池鹤笑笑,刚好有服务生过来询问?他们有没有预约,他摇摇头,笑道:“临时?起意,最好能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位置。”
服务员点头应好,将他们带到一处靠墙的卡座,位置很正中,可以看到整个吧台。
墙上有黄铜色的壁灯,墨绿色的丝绒灯罩充满复古风情,池鹤顺手拉了?一下灯绳,灯亮了?,灯光也?不怎么亮,朦朦胧胧的,透着不说清的暧昧。
店里的环境很好,没有过分炫彩夺目的灯光,顶头的大灯散射着幽幽的清冷蓝光,没有动感舞曲,客人们的谈话声也?并不喧闹。
坐下后,服务生送来擦手的酒精毛巾,还有两杯柠檬水,再把点单用的平板电脑放下,很快就退开去?服务下一桌客人了?。
全程除了?欢迎寒暄和点餐方式介绍之外?,再没多一句废话,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冷淡。
祝余自己就是做餐饮的,因此?很留意这些细节,忍不住跟池鹤讨论:“这家店的服务员培训做得很好诶。”
而且她还发现?,店的另一头,是有现?场乐队在?演奏的,她背过身去?看吹萨克斯的乐手,头也?不回地问?池鹤:“这家是清吧吗?”
池鹤应了?声是,有点哭笑不得地说:“你跟我?换个位置,随你看个够。”
祝余二话不说地跟他调换位置,不错眼地盯着乐队看,满脸都是好奇:“他们接受点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