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九卿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尽数告知后,江幼却皱起了眉头:
账本?
她心下疑惑。
那日,她可是只从高洪阳处搞到了画押供词,这账本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范利文又跑了趟高府不成?
可是这话她却又不好直接问,毕竟这跑了趟高府的事情,她已与范利文说好,只当是他自己想办法搞到的,与她毫无关系。
她正思忖着,又听顾九卿笑道:“这利文还真是个胆子大的,竟当着父皇的面,用一本假账本去诓二哥认罪。”
江幼恍然大悟。
她还真是没想到,范家小哥竟是个心思这般活络的。
还能想到这等好点子。
太子当庭认罪,昊元帝黯然离席,便是代表这桩官银悬案已盖棺定论了,还有哪个敢细细追查的?
既是无人追查,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拿在范利文手里那本账册是冒牌货。
所谓“灯下黑”,可真是让他玩明白了。
便是因着这般灵巧心思,才能得了范家全族的认可,纷纷猜测他将坐上这族长之位吧。
太子惹得皇上震怒,敕令囚于宫中佛堂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宫中,自然也传到了莲华宫。
吕贵妃眸光一凛。
这东楚历来,可从没有哪朝太子被皇上关在佛堂里的。
佛堂是驱妖魔、镇恶鬼的用途,皇上将耀儿扔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向天下告知,耀儿是邪魔外祟不成?
这还让耀儿日后如何立足朝堂。
盛怒之下,她随手就将八仙桌上一整套汝窑天青釉描金茶盏尽数砸了个利落,清脆的噼啪之声登时响彻寝殿,很是热闹。
“范家。”
吕贵妃狠狠瞪着一双美眸,切齿怒道:“既然有胆子招惹,便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生气归生气,可想到亲骨肉如今正被关在那阴冷简陋的佛堂之中,她心疼的快要滴血,急忙唤来心腹婆子,叮嘱道:“你快去,给耀儿送些吃食,还有些汤汤水水的暖身子!还有,务必送几床被子进去,记住都要苏绸的,别的料子耀儿可是睡不惯的!”
婆子紧忙应了便要出去,却又被叫住。
“等等!”
吕贵妃快走几步到案前,提笔道:“本宫得写张字条,让耀儿勿要心伤才行……”
想到儿子孤身在那佛堂中,她忍不住泪水涟涟,滴滴落在字条上,将墨迹一片片晕开。
古代虽然通讯并不如何便利,但是这八卦的传播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不过一天之内,几乎全盛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太子殿下顾光耀就是当年官银被劫一案的幕后主使。
更加知道,如今一朝事发,他被暴怒的皇帝陛下囚禁在宫中佛堂中,作为惩戒。
大街小巷中,一片热议之声。
当然。
百姓们大多是谴责顾光耀狼子野心的,更有不少人说他这太子之位怕是坐不久了,据说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要将他废黜了呢!
这种话不知道是从哪出传出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
就好像真的一样。
不过很快又有另一种声音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这官银悬案早就沉寂多年,其中真相哪里那么好查出来!
都是那新上任的三司使官,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竟将这脏水泼在太子殿下身上。其中的真相如何,怕是鲜有人知……
无论如何,顾光耀此次都是丢了大面子的,口碑更是一落千丈。
即便是路过太子府的行人,都要向着那高大气派的院墙投去几道白眼。
或许是那院墙太牢固高大,竟将外界的热议之声拦得结结实实,好像丝毫都入不得府内之人的耳朵——
自从得知顾光耀被扣在佛堂,太子妃郑双双的面上却寻不到半点儿焦心和忧虑,一派如常的处理着府中之事,便是日常花用都没有半点削减的。
这日天还不亮,郑双双就起了身,一番梳洗后,穿上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寻常百姓娘子衣裳,带着几个心腹丫鬟直奔后门。
却不想才打开门,就被一道粗粝女声喝住:“太子妃这是要去哪啊!?”
郑双双心思一震,登时转头望去——
身穿褐色暗纹比甲的婆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顾光耀吩咐着紧盯自己举动的婆子。
那婆子抖着满脸横肉,冷笑着向前一步,道:“太子殿下才被扣在宫里头,太子妃不想着怎么搭救他出来,还自己偷溜出去,到底是安了什么心肠?!”
说完,恶狠狠的盯着身形瘦弱的郑双双,丝毫没有半点恭敬之色。
很快的,婆子就发现些端倪。
平日里这太子妃总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便是谁说话声大一些都会吓到她似的。可是今日,便是自己这般步步逼问,太子妃仍是一派淡然之色,周身竟隐隐散出些摄人气场。
郑双双向前一步,走到她面前,从容一笑,道:“我还猜着你会不会出现,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语毕,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飞快的抵在那婆子的脖颈处。
婆子大骇。
这太子妃郑氏可从来都是一副软柿子的模样,怎的今日……竟……竟……蔫人出了大豹子!
她瑟瑟发抖道:“太……太子妃这是做什么?!我,我可是殿下的人……若是殿下知道太子妃这般做派,怕是不,不妥!”
郑双双弯了弯唇,笑道:“我是主,你是仆,与主子说话这般无理,算哪门子礼数?嬷嬷是府中的老人了,可不兴这般粗鄙啊。”
一边说着,她手上的匕首微微用力,薄如蝉翼的刀片即刻割破皮肤,滴滴血珠子顺着刀刃滑下来。
那婆子自然吓得屁滚尿流,连声道歉,求太子妃原谅。
郑双双收起匕首,向着身后的丫鬟略一示意,两个丫鬟登时走上前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麻绳,将那婆子捆了个结实。
趁着婆子大叫饶命的时候,顺势将一块抹布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