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柱显然也发现在他连番猛攻下,江幼仍然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一丝愕然从心底升起,他眉头紧皱,暴喝一声,旋即长枪一抖,枪尖如雷暴般,呼啸席卷而来,加快了攻击的速度的力度。
江幼故意画粗了些的眉毛蓦然一竖,眸中闪过一抹暗芒。
紧接着,她身子一旋,避过何玉柱的暴击,却不再退避,灵巧的倾身而上,枪头顺着迎面而来的枪身一挺,两两相缠中带开何玉柱的枪头,握枪的手顺势挪至枪尾处,一招夜叉探海,枪头狠狠的打在何玉柱的小臂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登时传来。
何玉柱皱眉望向江幼,只见那双潋滟的眸子向着自己小臂处破烂的袖口一扫,眉头微挑半分,难道是因为被他的枪挑破了小臂的袖口,便要狠狠打回来?!
这人……竟如此锱铢必较。
啧。
江幼眸中寒光一闪。
跟她对打时还敢走神?
看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怂包了些,才给他这种可以掉以轻心的错觉。
罢了罢了。
左右她也玩得差不多了,就尽快了结了吧。
这般想着,江幼陡然开脚提膝,右手握枪,虎口朝下,连番挽起枪花,上下翻飞着若舞梨花,猛然一记青龙献爪,枪尖直指何玉柱眉心。
分神中的何玉柱一时大骇,只觉得这江御史此时与刚才那副漫不经心、泰然自若的状态截然不同,不敢掉以轻心,只得转攻为守,狼狈后退。
经过熟悉热身,江幼对用枪已不再生疏,迅速掌握了其中玄妙,出枪愈发迅速,出神入化般连番使出刺、顶、射、击、舞、转、颤、挺,如虎啸狼嚎,如鹰爪蛇形。
何玉柱自刚才落了下乘,发现竟再无法压制对方,只得使出看家本领,可是无论如何翻腾变招,也无法再转守为攻,只能堪堪后退。
众人见台上态势瞬间扭转,二人挥枪如龙蛇飞动,锋芒闪动,纷纷大惊之色。
尤其是付健,他圆瞪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台上那抹灵动翩然的纤细身姿——
何玉柱那一手枪法,师承其父,兴隆镖局总镖头,自是枪法绝伦,可谓神乎其技,便是在这兴城大营中,也难找出第二人来。
可那“小白脸”……啊不,江御史使枪却只是随便挑拣啊。
如此一看,高下立现。
他着实未想到,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好像娘们一般的江御史,竟有这等实力。
就在此时,江幼双手握枪,将手中的长枪高速旋转起来,连番刺向何玉柱的面门,往返皆是杀招,何玉柱只得仓皇以枪杆抵挡,浮光掠影中,江幼那锋利的枪头竟从何玉柱枪头下方一寸处斜着钻入枪杆,只听一阵“噼啪”之声过后,何玉柱的枪杆被从头到尾的一分为二。
何玉柱连忙松手,若是晚个片刻,怕是他这只手都要血肉翻飞,筋脉寸断。
“何守备,承让。”江幼淡笑着,素手一扬,看似随意的将那红缨长枪向着身后的方向一掷,只听“唰”的一声,枪头颤动,长枪稳稳地立在兵器架之上。
众人瞠目望着台上那道素白身影,无一不震慑于其飒爽的英姿。
何玉柱深深望着面前之人,恭敬的双手抱拳道:“江御史枪法绝伦,末将心悦诚服。”
江幼脸上还是一片的从容坦然,面向着台下众将士朗声道:“可还有人要上来?”
经过黄宏明和何玉柱的败北,将士们终于不敢再小瞧这位盛京派来的副都御使大人,不过却也不能轻易信服。
于是,又有几名把总和守备逐个跳上擂台。
同先前两位一样,他们用什么兵器江幼便用什么,刀剑、匕首、棍棒、九节鞭……耍了个遍。
“嘭!”
当最后一名挑战者同前几位一样败下阵来,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后。
偌大的练武场,一派寂然。
须臾后,撼天震地的叫好喝彩之声蓦然响起,长久不绝。
桑北延微勾着唇角,金色的眸子中漾起层层笑意,他知道这个曾被称为“小白脸”“娘娘腔”的副都御使以绝对的威势和力量,在这兴城大营中立稳了。
军营中便是如此,以实力说话。
江幼站在高高的擂台之上,沉声唤道:“付参军!”
“末将在!”付健不敢怠慢,忙躬身听令。
“千总以上的军官到主帐中议事,其余将士继续操练,不得懈怠!”
“遵令!”
眼见江幼已控制大局,兰氏淡笑着拉住早已被夫人的风采震惊住的喜乐和清夏,笑道:“既然江御史已收服了这营中将士,接下来便少不得日日操练辛苦。咱们得更加精心照顾才是。”
喜乐和清夏两个连声称是,动作飞速的去打点江幼的帐篷和行李。
兰氏遥遥的望着走在众多威猛的军人最前方那道素白纤细的背影,心里隐隐泛起些忧心。
这些日子,她早已摸清了江幼寒症发作的规律。
这寒症约每三日便逐渐发作,待第五日时便至高峰。而第六日又恢复如常……如此往复。
可一旦她操劳疲惫,便会加速发作。
这时候……
她的目光又落在紧随江幼其后的桑北延身上。
她猛然间想起某个清晨,瞧见江幼从桑北延帐篷中钻出来那一幕,依稀记得那日江幼面色红润,活力四射。
兰氏将其中发生的事情通通过了一遍,不禁心中骇然。
江幼这种寒症,她有所耳闻——
是中了万痋之王,冰血痋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