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人浓眉轻扬,眸子流露出一丝不屑,仿佛在说:“并非救你,凑巧霸气外露而已。”他长满络腮胡子的下巴隐隐抬高了两分,唇角微弯起一道极浅的弧。
啧。
又装逼。
有机会就装逼是吧?!
江幼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榻上。
就在江幼坐在榻上的瞬间,男人以极快的速度猛然站了起来。
怎的。
这床榻烫屁股?
她挑眉望去,男人身姿挺拔高大,臂膀宽厚,狭长眸子中隐隐闪过缕怒气,满是训责意味,逆光中金色异瞳里熠着碎光,从窗棂子透进来的暖阳都显得黯然几分。
只是坐在一张榻上,又不是睡在同个被窝。江幼忽然意识到自己跟这个时代,果然有壁,即便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也是讲男女大防的。
不过,江幼并不打算跟他掰扯这些细枝末节,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清楚——
她飞快地跳起来,在发现她的身高只能到男人胸膛后,即刻抬脚站在榻上,与他平视着正色严肃道:“咱们得先说好,这次是你自愿救的,休想以此为托词要回狼牙!”
她在组织里的外号可是“王牌铁公鸡”,最是锱铢必较,借她个芝麻通常要用西瓜来还!
怎么可能这么随便把那狼牙还他?!
男人似是一愣,随即阴下脸,眸子染上几分沉郁,其中似乎还燃起两簇火苗,深深地睨着她,薄唇抿成直线,显然是生气了。
江幼有些心虚,毕竟承了他的恩情,如此这般过河拆桥,也怪不得他生气,她讪笑着再次开口:“那这次……算半次行吗?”
谁知男人俊颜更加阴沉,仿佛听见什么荒唐至极的事,双眸微眯,下颌线条紧缩,甚至有些恨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就在江幼盘算着“若是实在糊弄不过去,就再做些让步”的时候,男人却拂袖而去,只见他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到后窗处,矮身跳了出去。
这……就走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属实是江幼始料未及的,不过既然狼牙还在她手上,就说明这波儿没亏。她懒得琢磨男人为何突然发怒,只当他大姨夫来了。
一转头却对上双漆黑的圆溜溜的眼珠子,祸害正殷殷的望着她,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江幼抱起祸害,轻抚着它的毛脑壳,声音清脆:“恭喜你弃暗投明,成功上岸!”
窗外。
某个耳力甚佳的男人忍不住眉头狠跳,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后,纵身离开。
当江幼带着青桐,提着油纸包好的糯米糕施施然出现在正厅时,晚膳已经摆好了。陈氏和江美玉两人乍见到江幼双眼陡然瞪圆,好像闹市里的斗鸡一般,恨不得全身的毛都炸起来。
幸好有江竹心上前解围,言笑晏晏地接过了糯米糕,还拉着江幼坐在她身边。
一顿晚膳,只有江幼是奔着吃饭来的。
坐在主位的陈氏眯眼打量着江幼,恨不得掐死她,不过为着计划能顺利进行,脸上却得保持着平静淡定,深呼吸几次后,勉强扯出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道:“从前摸不准三丫头吃饭的口味,这才分着用膳,以后便随着两个姐姐,一起来正厅用吧。”
江幼柳眉轻蹙,表情有些为难。
“你不乐意?”江美玉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立即尖声质问。
废话,谁乐意啊!?
心得多大,才能泰然地跟这几张人憎鬼厌的脸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啊。
是想用这种方式膈应死她吗?
江幼表情不变,说出来的话却很善解人意:“原来大娘子是摸不准口味,才不叫我一道用膳的啊。”
说完,她还挑眉望着陈氏,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笑意。
陈氏脸色发青,额角的青筋猛地抽动几下,却忍住了没再发作,只是桌下的一双手狠狠绞着帕子,直将丝帕上一幅苏绣针法的春江月景扣得乱七八糟……
接连两日,江家都是一派的风平浪静,只是似乎江管事忙得很,成日的进进出出,大跑小颠。
在江幼的悉心照顾下,祸害恢复得很快,已经开始上蹿下跳了。同在一个屋檐下,自然是瞒不过青桐,江幼推说是路上捡的,留着看院子。
青桐有些忧心:“姑娘……我总觉得大娘子让您去正厅用膳,是揣着别的意思……”
别是有什么王老、张老的想要纳妾,大娘子又惦记上姑娘了吧?!
天色渐晚,江幼带着青桐缓步正厅用膳。
望着桌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江幼不禁食指大动,正准备一饱口福时,忽然听一声娇笑:“三妹妹,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见江幼一脸懵逼,江美玉毫不意外,毕竟像“花朝节”这种雅致的节日,粗鄙的庶女如何体味其中趣味,她把一碟造型精致的花糕推到江幼面前:“今日是百花生辰,花朝节。这花糕可是只今日才有的稀罕甜点,采百花跟米一起捣碎,蒸制而成,最是软糯香甜。喏,这碟是给你留的。”
“谢谢大姐姐美意,但我不爱吃甜。”
看着被推回来的花糕,江美玉的脸色难看极了。
“每年这花朝节,各家女眷都要在河里放各色灯盏祈愿,不过……”江竹心浅笑道:“三妹妹,花糕里藏着百花的灵气呢,若是不吃这花糕,祈愿可就不灵了呢!”
江幼眨眨眼睛,似乎是信了,唇角挽起一抹乖巧柔顺的微笑,抬眸看向陈氏母女三人,欣喜道:“那……咱们一起吃吧,然后去放花灯!”
陈氏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一字字挤出牙缝道:“好,定让你过个难忘的花朝节。”
景阳城内有条横贯东西的河道,上架一条廊桥,两侧高楼林立,各色酒楼和客栈鳞次栉比,尤为繁华热闹。此花朝节庆,商家纷纷挂出了用各色纸绢蒙的硕大灯笼,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