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边,傅雪柔从见到傅雪生的那一刻,整个人心里就不安到了极点。
一路上她都在提心吊胆地关注着傅雪生的一举一动,脑中不停盘旋着应对的话术,惴惴不安地偷眼打量着她。
但是傅雪生从头到尾都没多看她一眼。
他坐在加长版林肯靠窗户的位置,顶灯微黄,打在他锐利的下颌线上,平添了几分柔和。
傅雪生单手撑着下颌,半阖着眼,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另一只手搭在面前的小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屈指轻敲着,手边还立着一块平板。
屏幕还亮着,页面似乎是停在了和一个人的聊天界面。
虽然离得远,但是傅雪柔还是隐约能从对方的头像判断得出来,和傅雪生聊天的那个人,是裴知聿。
“哥。”傅雪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小声叫出声。
傅雪生睁开眼,扭头看她:“什么事?”
乌黑的瞳孔眸光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傅雪柔被他看着,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条蛇盯上了一样。
绵密的针线从他的瞳孔中飞射而出,刺进她的手脚。
傅雪柔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地回道:“对不起,我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我也没想到宋时会突然因为这件事对我开枪。”
说着,抬手摸了摸脸颊上被子弹擦出来的伤口。
血已经止住了,却还是留下一道显眼的红色擦痕。
顺着傅雪柔的手指落脚点,傅雪生的瞳孔也细细收缩,聚焦在她的手指尖端,眉心微皱,似是斥责:“怎么这么不小心?”
“哥……”傅雪生的关心让傅雪柔心底的防线彻底失守,一把起身扑进他的怀里哭诉,“你不知道,宋时她真的很可恶,她、她居然拿枪对着我,我怕死了。”
“而且,而且她居然真的敢开枪,哥我跟你说,我真的感觉宋时她不是人,我们刚到考察点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进来那么多蛇。”
“我们都吓坏了,但是宋时好像一点儿都不怕的样子,还直接徒手把蛇抓了起来。”
“后来,她还拿着枪,一个人就能干掉那么多歹徒,哥你不知道,在山洞的时候,我被她拿枪指着,真的感觉我就像那些被她杀掉的蛇一样。”
“我真的好害怕啊哥,我真的好怕,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傅雪柔紧抱着傅雪生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在考察点受到的所有委屈和惊吓都宣泄出来一样。
傅雪生也任由他抱着自己,她的眼泪鼻涕蹭到自己的胳膊上,也只是皱了皱眉。
伸手抽出来两张纸巾塞进她手里:“擦擦。”
“哥,你真好。”傅雪柔攥着纸巾,用力吸了吸鼻子。
因为刚才哭过了的原因,眼泪擦过脸颊,刺激得伤口处更是一片片疼。
傅雪柔委屈巴巴地撒娇道:“哥,我脸疼,你看,这就是宋时用枪打出来的伤口。”
“真的好险啊,就差一点儿,子弹就会射中我的脑袋,那样的话,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死里逃生,傅雪柔再次回想起来山洞里发生的种种情形,还忍不住心有余悸。
嘴里絮絮叨叨的,忍不住又扯到了在考察点发生的事。
有的没的,添油加醋。
傅雪生抿唇静静地听着,抬手落在她的脸颊上,拇指指尖落在伤口时的一刹那,傅雪柔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嗔怪道:“哥,你轻点儿,真的很疼!”
“哥,等回去以后,你能不能帮我报仇啊?”
傅雪生却好像并没有听到她话里的意思一样,拇指按在伤口处。
“疼疼疼!”傅雪柔惊呼出声。
抬头却对上傅雪生乌黑一片的瞳孔,一股浓重的不安的预感霎时笼罩在心头。
平板上在这时进来一条新的消息,傅雪柔余光瞥了一眼:
【来不及了,你先把人带回来。】
傅雪柔心中警铃大做。
下意识往车窗外看过去。
路边的树木和行人飞速倒退着,出现在视线中的,却只有荒凉偏僻的郊外风光。
显然,这不是回家的路!
傅雪柔脸上的眼泪停滞在眼眶中。
脑中思绪飞快转动,不知所措地看着车窗外。
下巴却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扳了回去。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样。
傅雪柔又怕又疼,眼泪盈出眼眶外。
一只手悄悄地摸进口袋里,胡乱按着手机,拨通求救电话。
不知道按到了什么键,只是大致能从手机震动的小幅度,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拨通的是谁的电话。
求生的欲望让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傅雪柔颤抖着嘴唇,语无伦次地问:
“哥,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要、要回家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这是什么工厂吗?”
傅雪生眯眼打量着傅雪柔,眼神冷漠至极,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他腾出来另一只手,摊开手掌在傅雪柔面前:“手机给我。”
傅雪柔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的,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摇摇头,挤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我回去后会好好听话的。”
“真的哥,我也不会再去找宋时的麻烦了,我不想报仇了,以后我都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的。”
“手机给我。”傅雪生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傅雪柔身体抖了抖。
傅雪生显然已经没耐心了,直接伸手从她的兜里掏出来手机。
屏幕上的联系人备注是“周越”。
但是看上去电话已经挂断了。
傅雪生垂眸将手机关了机,瞥了傅雪柔一眼,摇下车窗,直接将手机从窗外扔了出去。
“不要,哥!”
傅雪柔大惊失色,但还是晚了。
手机摔在地上尸骨无存。
傅雪生又让人开车沿着车来回碾压了两次,才摇上车窗,让司机继续开车。
傅雪柔面如土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