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难过,好歹夫人是在医院躺着不是在那个可恶的陈董事的车上,夫人受伤变成了累赘,陈明慌不择路才会把她扔下,否则,现在我们还不一定能救回夫人。”小雨安慰道。
此刻,他的身影透着几分颓败,不复往日的挺拔。
“小雨,你看出来了……可是我又伤害了她。我已经数不清楚到底伤害了她多少次,不管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丛榕应该不会再原谅我了。”季霆秋自嘲地说。
就算是被逼无奈又如何,是他亲手开的枪。
“董事长,我相信夫人会听您解释的,有时候直接说出来会少很多误会。”小雨见他还是振作不起来,连忙补充。
至少她这样觉得。
董事长是能为丛榕姐去死的。
跟随季霆秋快十年,小雨从来没有见到过季霆秋对哪个女人如此纠结。
对祁钰是从没有过的。
在她眼中,董事长就是爱惨了丛榕姐,
可是他这个人闷着头做事,从不说自己的好,嘴又硬,所以两口子总有解不完的误会和阻碍。
“但愿吧,即使她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季霆秋自言自语地说。
放开会让丛榕少受一点伤害么?
放手会让她活得惬意自由么?
如果,是这样,
那么,就此放手吧。
“小雨,在这看着,我出去抽根烟。”季霆秋起身穿过不太明亮的走廊,最后转角消失在黑暗中。
“奇怪,董事长怪怪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心情抽烟呢。”小雨心里犯嘀咕但也没多想。
医院前门的花坛,此刻一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忽地,灰白色的烟雾自漆黑的花坛中徐徐飘出,细看下一人高的茂盛绿植后有点点火光。
季霆秋正隐在黑暗中默默地抽着烟。
他的脚边已经有零星被踩扁的烟蒂。
一小时后,
地上堆满了黄棕色的烟蒂,最后一根烟抽完,捻灭,他迈着坚定的步子转身走回急诊手术室。
手术室外的两盏大灯刚好由红色转为灰色,门缓缓打开,护士和医生相继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我爱人怎么样?”季霆秋冲上去拉住医生的胳膊问道。
一股呛人的烟味冲进鼻腔,医生不满地皱紧眉头同时屏住呼吸,
“比起你身上二手烟造成的伤害,我个人觉得那颗子弹算轻的。”医生说完无语的摇摇头离开。
他本来就是熬夜拿命做手术,出来又吸了满满一鼻子二手烟,
\"犊子了!又消耗了一格生命电量。”
这话听得小雨忍不住嗤笑出声,医生还有心情打趣,说明丛榕的伤应该不会太严重吧。
护士将病床推出来后,季霆秋连忙上前接过推着。
蓝色的床单做背景,显得丛榕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血色,乍一看就像医生遗留在病床上一副白色的乳胶手套一般。
“丛榕!”
“夫人!”
小雨和季霆秋同时呼喊着她的名字,可丛榕的双眼一直轻轻地闭着,卷翘的眼睫毛无力地垂在下眼睑上,仿佛要一直沉睡下去。
季霆秋的眼眶霎时间红了一圈,
他好像能明白自己最终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想要丛榕健康的活着。
看着丛榕远走高飞健康快乐,远比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要幸福。
“半个小时后喊醒病人,不能再让她睡下去,刚手术完忌口,多喝点米粥补充津液。”
护士将生理盐水等输液袋挂到支撑架上后简单嘱咐几句离开。
小雨眼疾手快拖了一个凳子放到床侧,“董事长,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便利店,买点粥给少夫人,万一醒过来饿呢。”
“去吧,给她买一些住院要用的生理用品。”季霆秋细心地嘱咐道。
小雨心中啧啧称赞,
“厉害了我的董事长,现在连姨妈巾都能说出口了,比我这个女性还要懂女性。”
小雨离开后,病房内只剩季霆秋和丛榕,外面的走廊已经灭了灯,只剩一排绿幽幽的暗灯。
季霆秋觉得头顶的大灯白得刺眼,于是起身将房间内的灯一并关上。
昏暗中,他趴在床头抱着丛榕的身体,眼泪无声滑落没入白色的床单上。
“丛榕,醒过来吧,醒过来我就放你走……这一次,不留了。”
六年前,他与丛榕在海边相遇。
那一晚,也是这样昏暗,两个同样悲苦的人从此系在一起。
在商业帝国驰骋多年,他明明知道凡事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可,当他爱上丛榕时,
他根本不想去听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因为他们相遇时的那晚都太狼狈,没有天时,破旧的灯塔里没有地利,唯一的人和,他的母亲华安月那时已经奄奄一息。
这样想来,
这场爱的确很违背天意,心都是苦的。
只可惜,从前对丛榕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想到这,季霆秋的大手抚上丛榕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过他们的第三个孩子。
眼泪不知怎么变得汹涌,季霆秋将头埋进床单里,肩膀深深地颤抖。
这是他第二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一次,是母亲离世那天。
过了一会儿,当他有点疲惫要睡过去时,
他的一只大手握住的小手突然动了动。
“傻……”
丛榕吃力地缓缓吐出一个字。
“醒了?真的醒了?还疼么?怪我么?”
季霆秋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他紧紧地握住丛榕的手,眼中因为哭过有些泛红。
“不……”
丛榕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扯出一丁点弧度。
她知道,季霆秋一定自责坏了。
正想安慰他,丛榕眼前一黑,巨大的身影突然覆了下来,说是压住也没压住,只是将她温柔地裹进胸膛里。
“宝贝,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季霆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淡淡的消毒水味掩盖了她原本的苦橙花香味。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
丛榕又一次因他住了院,受了罪。
宝贝?
丛榕觉得心里暖暖的,可她没有力气说话,麻药的后劲还没过去,她任由他抱着,听着他诉说心中的歉意和懊恼。
她感到头顶有点湿湿的,心里面颇为惊讶。
“霆秋你哭了么?好傻……你不开枪,现在的我可能已经被一刀戳破喉咙气绝身亡了……别怪自己……唔……”
温暖的唇瓣忽地将她的安慰悉数吞没。
季霆秋一手托住她的后脖颈,一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丛榕整个裹进怀中,就像呵护宝贝一般。
从软嫩的唇瓣到她的整齐的贝齿再到轻巧的舌尖一点点的席卷,占领。
丛榕恍惚觉得他好像在做告别般温柔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