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霍的疯子

那个姓霍的疯子

第65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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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父母眼中永远是孩子,哪怕是所有人都会夸奖一句懂事优秀的叶嘉宁,叶茵依然害怕她被人蒙骗。

那天短短的会面让她见识到那位年轻人桀骜难驯的个性,以她对叶嘉宁性格的了解,她喜欢的人应该是思想成熟、行事稳妥、待人处事进退有度的,总之跟那个混不吝的年轻人相去甚远。

从一个母亲的角度,霍沉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人选,无论是他们的开始,还是他的性格,可她看着叶嘉宁,看到自己理性的女儿少见地做出违背平日行事风格的事,认认真真地来到她面前告诉她, “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心情既酸涩又触动。

叶茵陷入长久的沉默,她并不看好霍沉,也怕女儿涉世不深缺乏看人的经验,被一时的花前月下蒙蔽双眼,可最终也没有在叶嘉宁面前说他半句不好,只是循循善诱地引导: “妈妈不会干预你喜欢一个人的自由,可是你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和男孩子相处,会不会弄错什么是喜欢?”

“也许会弄错,我也不能保证。”叶嘉宁坦诚说, “我没来看你的这几天,也没有去见他,我知道跟他分手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也知道只要我想,就能甩掉他。”

她停顿一下,看着叶茵: “可是我会心软。妈妈,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她的确不是一个心软的人,高中时两个男同学因为她打架,一个被学校劝退,一个骨折住院,全班同学组织一起探望,唯独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她不去。有人说她不近人情: “他都为了你受伤了,你不去看望一下吗?”

叶嘉宁无动于衷: “我从中获益了吗?如果没有,请不要说是为了我。”

这事在家长会的时候被一位家长说给叶茵听,话里话外暗示她为人太冷漠,没人情味,说人家男孩子那么痴情,就是普通同学也该去看看。

叶茵当时淡淡一笑,说: ”这叫什么痴情,这是困扰。”

叶嘉宁太像她了,她十月怀胎、手把手教养大的孩子,所以叶茵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了解她这番话不是一时之气,那位个性不驯的年轻人在她心里真的不同。

叶茵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脸颊: “跟妈妈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进入西城区,车道愈来愈窄,路边违停车辆排成一条长河,见缝插针地塞满各色电动

车。参天的写字楼逐渐被低矮楼房取代,新区现代先锋的冷银灰色调被远远抛至身后。由东往西开的路程,如同宜港二十年来倒退的发展史。

品椿巷年代久远,因为种种原因几次错过市政改革规划的列车,破旧的外表与新区光鲜亮丽的市容有如云泥,用一道高高的“文明墙”分隔开。

没有物业管理的老房子里住满三教九流,门口绿色垃圾桶堆成小山,路过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布加迪高贵优雅的纯黑车身开进狭窄的巷子,昂贵轮毂碾过地面尘土,停在久经风雨吹刷斑驳的墙下。

一股股电线横陈在楼间,铁皮雨篷下锈迹斑斑的金属防盗窗里传出开到最大声的电视节目、乒里乓啷的麻将、女人为丈夫拿三个月生活费打赏主播破防的争吵,混合成热闹非凡的夜晚交响曲,某层楼上踢踢打打的动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四十分钟后,那阵动静止息,不多时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从低矮楼道里走出来,在布加迪旁恭敬弯下腰,开启的车窗里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男人双手将一只白色手机放上去。

霍沉拿过手机,淡漠的眼扫一眼后视镜,手肘架在车窗上,单手搭着方向盘直线后退,继而九十度转弯,猛兽咆哮般的引擎声在扬起的尘土中轰鸣离去。

晚餐准备得很丰盛,但叶嘉宁没过来,甜甜的粉凤梨和带酒香味的妮娜皇后葡萄没人吃,冬叔有点小失落。

要是在外面餐厅,霍沉就是那种主厨最不喜欢的客人,用餐动两下筷子都算给足面子,让人很没成就感,厨师花费很多时间和心思做的高汤菠菜汁炖鱼翅他连尝都没尝,菜没吃几口,低头从兜里掏出一只白色手机。

冬叔奇怪他这次怎么换了只白色的,他手机从来都是黑色,倒是叶嘉宁喜欢用白色。

霍沉拿着手机,既没玩游戏,也不打字,不像在跟人聊天,就只是端详几秒钟,之后放回兜里。过一会,这套动作重复一遍。

没见过这么玩手机的,直到他搁下筷子,冬叔上前收拾餐具,霍沉摁灭屏幕之前,他不小心瞄见一眼。

手机没解锁,只看得到锁屏页面,背景图片是一朵花。

察觉到他“偷窥”的视线,霍沉抬了抬眸,冬叔赶忙收回逾矩的目光,只听他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了句: “一个手机而已,你偷看什么。”

听着是

责备,语气却又不大像,冬叔经验不足还没摸准他心思,张口道歉:“我无心的。”

霍沉好像听不懂这无心是什么意思,问他: “你想看?”

说完没等冬叔否认,他冷白的手指已经重新将屏幕摁亮,一点不吝啬地展示给他: “看吧。”

冬叔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迟疑不定地把视线落上去,看清那张图片———枝插在玻璃细瓶中的玫瑰,奶白的花苞,淡绿裙边,清冷恬静的月光石。

花瓶是冬叔拿给叶嘉宁的,每天都帮她换水,看着十分眼熟:“这不是您第一回送给叶小姐的花吗。”

“是吗。”霍沉状似不知道,靠着椅子把那花审视一眼: “没看出来。”

翌日周五,叶嘉宁接完丁见霖放学直接去了医院,他一进病房急匆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就爬到床上去,往叶茵怀里拱,因为刚刚有个护士姐姐告诉他,叶茵的伤口恢复得不错,现在可以抱她了。

他像只树袋熊,抱住叶茵的手臂撒娇,不停说: “妈妈,我在学校每天都想你。”

麦穗拆台: “哈,这句话我也听过呢,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讲一遍?”

他嘿嘿笑地捂眼睛,叶嘉宁捡起他没放好掉到地上的书包,闻言说: “我怎么没听过。”

丁见霖马上放下手,不高兴又不敢对她大声,趁机控诉: “因为你都不听我的语音。”

跟叶茵告状: “我给她发好多呢,她都不理我。”

叶嘉宁的确不听,他的电话手表可以用微信,语音一发就是好多条,连昨天中午吃到一块姜我的嘴巴好辛苦啊为什么要在土豆里面放姜呢食堂的叔叔是不是眼睛花掉了、我同桌鞋带开了走路自己踩到摔倒了还掉了一颗门牙好好笑啊哈哈哈,都要跟她讲足六十秒。

叶茵从不掺和两人的纠纷,笑着保持中立: “那你要自己想办法。”

丁见霖能想出什么办法对付她,丧气地坐在自己脚上,鼓着嘴说: “那我以后不发了。”

叶嘉宁看他可怜兮兮,给他折中的条件: “你控制在十秒之内,我就听。”

丁见霖觉得不公平: “可是麦麦姐姐的你就听,她好啰嗦的,都讲二十秒。”“嗯?”无端被扯入战争的麦穗叉腰, ”说谁啰嗦

?”

“因为她有二十岁。”叶嘉宁淡淡道, ”不然给你六秒?”

丁见霖只是小但不是傻,觉得这标准离谱,但听到她第二句也顾不得申诉马上答应不平等条约:”不行,我要十秒!”

叶嘉宁和麦穗下楼去买晚餐,刚走到一楼,微信提示音就叮叮当当作响,频繁的频率一听就知道是谁。她毫无拿出来查看的打算,麦穗忍俊不禁地提醒: “你刚刚答应过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姐姐。”

“我就不该答应。”

叶嘉宁拿出手机,丁见霖的语音已经发来五条,他果真把语音都控制在十秒之内了,每一条都短短的,叶嘉宁点开,毫不意外地听到他的一连串废话。

”叶嘉宁,你听了吗?””叶嘉宁,你听了没有啊?””叶嘉宁,你是不是在骗我?”

”叶嘉宁,说话不算话的人吃薯条没有番茄酱!””叶嘉宁,听到回复1。”

”……”叶嘉宁面无表情地回复一个1。

丁见霖的开心一直持续到晚上回家,叶嘉宁和麦穗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他在中间哼着新学的跑调的歌蹦着走。

叶嘉宁没跟霍沉联络,但走出医院还是看到那□□一无二的Bruilrd停在路边,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形散漫地靠在车上玩手机。

他手里的手机是白色,叶嘉宁留意到但没多想,他似有所觉,抬眸朝他们的方向眺来一眼,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揣进兜里。

霍沉朝他们走过来,叶嘉宁看到他其实并不意外,他问过能不能来找他,她也说了可以。

”等多久了?”

她想问他怎么不给她打电话,一个人在这里枯等,知道他在等的话她可能会早点出来。霍沉瞥她一眼,幽淡的口气答: “两天。”

叶嘉宁有点无语也有点好笑: “我说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他顿了下,还是答: “两天。”

起先不解,很快叶嘉宁明白过来: “你昨天就在?”

他喉咙里淡淡地“嗯”一声,用食指勾起她垂在身侧的另外那只手,

“昨天停得远,你没看见。”

他旁若无人地捏着叶嘉宁细白的手指玩,当旁边一大一小两只电灯泡不存在。

没人注意到丁见霖欢快的神色已经从脸上消失,上次见到这个“滴滴司机”他还很热情,今天却钉在原地,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霍沉。

麦穗尽管看霍沉不顺眼,还是体贴地跟叶嘉宁说:“你去吧,我带弟弟打车回去。”

没等叶嘉宁回答,丁见霖突然抓紧了她的手,把她往后拽,叶嘉宁讶异地低头看去,他毫无预兆地爆哭起来。

“不要!”他反应激烈地大喊一声,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汹涌地滚了一脸,在六岁小孩里丁见霖哭的次数其实很少,母亲的重病和姐姐的辛苦他能感知到,过早的懂事让他比同龄孩子都要早熟,知道要小心照顾妈妈,知道尽量不给姐姐添麻烦,他上一次这样崩溃的大哭,是在学校打架那次。

麦穗被吓到,急忙矮下身哄他: “怎么了,霖霖,怎么突然哭了?不怕不怕,我和你姐姐都在这里呢。”

丁见霖哭得脸都红了,拼命把叶嘉宁往远离霍沉的方向拉扯,嘴里哽咽地说: “我以后不花钱了,我可以少吃一点饭,也可以不上学,你不要跟他走,他是坏人……”

他前言不搭后语,却让叶嘉宁愣住,脸色如同退潮的海水慢慢淡下去,夜晚的医院大门依然不缺乏人气,她站在最亲的人身边,周身被一片寒意笼罩。

她好一会没反应,麦穗却一下被气红了眼,问他: ”谁跟你乱说话了?别听别人瞎说……”丁见霖只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抓着叶嘉宁的手: “叶嘉宁你不要跟他走!”叶嘉宁松开霍沉,后者眼睛里的温度也淡了,目光从她的脸下移,冷冰冰地垂向丁见霖。叶嘉宁低头看着丁见霖,静到几乎没起伏的声音问他: “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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