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气温好像升得很快,洗完澡吹干头发,叶嘉宁才觉得那种闷热缓解了些。
打开电脑继续写论文,她戴上降噪耳机让自己注意力集中,直到十一点准备上床休息时,看到手机上隔壁宿舍同班同学发来的消息。
【曲嘉枫发的朋友圈你看到了吗】
叶嘉宁就没加过曲嘉枫的微信好友,甚至在葛裕如新建第二个宿舍群的时候,她直接拒绝了邀请没加入,这也是葛裕如对她意见很大的原因之一。
她只回了一个分外简单的:【没】
【啊?你们不是舍友吗】
叶嘉宁没再回复,很快对方直接发来曲嘉枫朋友圈新动态的截图,是她和王跃恒的合照,类似酒吧的环境,她坐在王跃恒身旁,对着镜头比耶,像是隔空的耀武扬威。
【这不是上次来学校找你的那个人吗?最近曲嘉枫朋友圈经常发他,我就是看到了跟你说一声】
那天在宿舍发生的小插曲早就从叶嘉宁这里过去,但曲嘉枫似乎被勾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但她显然误会了什么,叶嘉宁懒得理会。
这个同学是法医系里跟曲嘉枫玩得好的人之一,上次生日会也去了,她是真好心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叶嘉宁根本不在意。
她挺冷淡地回:【下次不用说,没必要】那同学自讨没趣,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
叶嘉宁的生物钟很稳定,七点就自然醒,洗漱过打算下楼吃早餐时,握着门把手少见地犹豫了几秒。
就像一种后遗症,总觉得打开门会看到霍沉靠在门外的墙上等她。她拧开门,门外无人,经过霍沉房间时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冬叔已经掌握她的作息,早餐刚刚好备好,放在桌子上的桂花红豆小圆子粥冒出缭绕的热气,旁边还有道蛤蜊蒸蛋。
虽然霍沉会过敏,餐桌上偶尔还是会出现坚果和鸡蛋等食材,每次都摆在叶嘉宁这边,像红豆粥这种东西也不是他爱吃的,叶嘉宁爱吃。
她不知道是冬叔细心还是霍沉的意思,一日三餐很多时候都在照顾她的口味。
霍沉很少在这个时间下楼吃早餐,叶嘉宁也没多想,一个人慢慢吃着粥,冬叔在旁边忽然说了句:”少爷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家。”
嘉宁不太明白他突然说霍沉的去向干嘛,她又不想知道,多此一举。“我没找他。”
”您往楼上看了三次了,不是在等少爷吗?”冬叔道。
叶嘉宁拿勺子的手微凝,她看了吗?没有吧。
她喝了口粥,说:“我着急上去写论文。”
“哦哦。”冬叔还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叶小姐,是我误会了。”
霍沉不在,叶嘉宁没在家待着,去完医院,跟麦穗带丁见霖去了趟商场。小孩子长得快,他的鞋已经不太合脚,昨天走路多了脚疼。
他选了一双白色的鞋,出来后人都变得金贵了,脏的地方要绕路走,在地铁上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就皱眉,仰着头要一个八多的男人给他道歉。
叶嘉宁给他拿湿巾,他翘着脚认认真真地擦干净才满意,麦穗在旁边哈哈笑:“真是跟你姐姐一毛一样。”
下午叶嘉宁去看Kay,她的伤好得很快,已经不影响走路了,两人约在亭茗附近的一间餐厅,叶嘉宁刚到没两分钟Kay就来了,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进门在侍应的指引下径直找到叶嘉宁,呼了口气。
“我今天到的早吧?”她把包丢到一旁坐下,“上次都让我有ptsd了,好怕来晚了你又被人带走。”
侍应给两人倒上酒,叶嘉宁说:“别怕,我也没得罪那么多人。”
Kay要减肥,只点了一份半熟三文鱼沙拉,她捏起酒杯,朝叶嘉宁挑眉:“你现在就算得罪天王老子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叶嘉宁略一沉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应该都能猜到。”
对Kay她没什么可隐瞒。
Kay抿了口酒:“你真的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王跃恒那种人就像毒蛇,被缠上就很难脱身,有钱有势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个世道就这样,我没能力保住你,霍沉可以。”
”你对他了解得多吗?”叶嘉宁问。
“在他买下亭茗之前,我连一句话都没机会跟他说过。”Kay啧了一声,”其实我也说不好他跟王跃恒到底哪个更危险,不过你选
他,肯定有你的理由。”
“他为什么买下亭茗?”上次她崴脚叶嘉宁才知道这件事,一直没弄清楚前因后果。
“那谁知道,可能钱多烧着玩?就是韦总来帮我们解围的那天他们签的协议。之前我也不懂他没事买个会所干嘛,亭茗虽然效益不错,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Kay说着忽然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表情,”不过我现在觉得,可能跟你有点关系。”
跟她有关系吗?
叶嘉宁不太明白,她跟亭茗的联系仅限于代驾的兼职,霍沉既然想跟她做交易,买下亭茗又有什么意义?
“你会不会高估我了。”叶嘉宁没那么多的自作多情。
“谁知道呢,一种直觉吧。”Kay说,”其实你不应该问我,你跟他的关系,你对他的了解应
该比我更多才对。”
叶嘉宁不以为然,她对霍沉有限的了解都来源于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交集,以及相处的这半个月,关于他的很多东西都像一团谜。
“除了他的名字,我对他的事差不多一无所知,还没小佟知道的多。”
”小佟最喜欢跟人讲那些骇人听闻的东西了,那些你听听就算了,很多就是别人瞎编的,怎么离谱怎么来。”Kay吃着沙拉,“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别人那听说的,不过小佟有件事说的是对的,霍家的房子确实是霍沉自己烧的。”
”苇荡山那栋房子?”
小佟上次讲的时候叶嘉宁就很惊讶,上次去苇荡山,她记得还能看到那栋房子的红色屋顶。
“你知道?”Kay也很意外。
叶嘉宁模糊道:“上次听小佟讲过。”
”这事是当时在霍家做事的一个花农亲口说的,那天的火起得很迅猛,说烧就烧了,整栋房子都没幸免,烟持续了很久才散。”Kay道,“那天苇荡山应该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也就这件事传得真一点。”
小时候去玩过的地方,叶嘉宁一直觉得那个庄园很漂亮,很难想象被烧掉的样子。
“好可惜。”叶嘉宁说。
Kay笑了,“他自己都不觉得可惜,况且他那么有钱,说重建就
能重建,有什么好可惜的。”
叶嘉宁可惜的倒不是房子,她只是想不出霍沉当时的心情,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家,然后再重建一遍。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叫他小霍爷吗?”Kay问她。叶嘉宁摇头。
“他爸霍森当年在宜港的势力很大,跟政界的关系盘根错节非常密切,说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了,谁见了都要尊称他一声霍爷,后来叫霍沉小霍爷也是为了跟他爸区分。
“大概七八年前,就是霍家房子被烧之前,霍森就突然消失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游艇出海掉进海里尸骨无存的,有说他得癌症的,还有人说是霍沉丧心病狂谋杀亲爹,烧房子是为了毁尸灭迹的,说什么的都有。他人没了之后霍家风雨飘摇,那么大一块肥肉有多少人惦记,霍沉当时估计十四五岁?——总之年龄不大,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但现在霍氏还好好地在他手上。”
叶嘉宁小时候见过霍森一两次,在霍家庄园,印象中是个英俊优雅的男人,她记得有天回家说他比曲光辉好看,曲光辉还很受伤。
她离开苇荡山后很少关注霍家的事,也的确从没听霍沉和他身边的人提过霍森半个字。
霍沉好像很少去公司,也不怎么理事,但叶嘉宁经历过丁重破产的过程,知道大厦将倾,一个人想要稳住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那他很厉害。”叶嘉宁给了一个不带感情色彩的中肯评价。
“岂止是厉害。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说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他虽然年轻,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狠。”
Kay很少八霍沉的卦,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半真半假,她也是因为商廷啸的关系知道一些,现在一股脑都告诉叶嘉宁,只是为了一句提醒。
“嘉宁,保护好自己。”
叶嘉宁回港域天地时,霍沉还没回。
她在房间看了会书,下午Kay的话多少给她造成了一点影响,偶尔会分神想起霍沉。
刚开始几次见面时他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冷漠,握着她的手说“他能牵我不能牵?”时的不爽,还有昨天墙边的吻……
很奇怪,别人口中的霍沉好像和她认识的这个总是有很大的出入。
她口渴去喝水,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下楼时,又想
起霍沉从货架上掌下这双小羊拖鞋的样子。走到一半听见玄关门响,霍沉将车钥匙丢到柜子上,抬眼看向楼梯上的她。
四目相对,叶嘉宁只觉得某个地方有根弦忽然被拨了一下,她反射性撇开眼,没注意霍沉也在同
一时间移开视线。
他手里拎着一只盒子,嫩黄的颜色与他格格不入。他把盒子放到餐桌:”给你带了蛋糕。”
叶嘉宁目光落在那只盒子上,上半部分是透明的,露出里面覆盆子蛋糕漂亮的柔粉色。那种割裂感好像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