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需要图坤。他作为筹码的作用已经结束了。”宴知洲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血肉堆筑的地狱,语气平常地说:我们的重点在外面那些人身上。”
训练者看着世子,停了片刻,低声问:属下该怎么做?”
别担心,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外面那群狼和湖边上的秘宝就够他们操心的了。”
四楼一间客房内。苏合瞥了那住客一眼,说:不过,这的确是个危险活儿,你跟过来做什么,老老实实躲在那栋客楼里不好吗?”
秦左嘿地一笑,忘了吗?当时你在那群龇牙咧嘴的畜生闯进客楼时,还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带着我跑上四楼,恐怕……天,他的胳膊怎么伤成这样?还有肩膀这块,你看看,皮都掉了,不过最伤得最重的还是右臂,你看,骨头都出来了,恐怕保不……算了,先把命保住再说……对了,说到命,”
秦左动作小心翼翼把图坤从窗口扶进屋中,然后从旁边的木箱里翻出几件住客来不及带走的衣裳,撕成几条,帮图坤止血,说:要不是你,恐怕我当时早就吓得腿软走不动路,然后被那些畜生硬生生撕成肉块了。”
你当时就在我旁边,我干不出那种见死不救的事。”苏合说,就为了这事,现在感激到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秦左吃力地扶起图坤,我也是一样。”他说:你当时就站在我旁边,跟别人嚷嚷说要进楼内救你们老大……嗐,那可是要命的活计。当时转移到那客楼里的人一大半都受了伤,也就我还算幸运点,全身上下就擦破点小皮……你说,当时能帮你的人那么少,我能不来吗?能见死不救吗?”
苏合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在这种生死一线的绝境里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天真感到意外,接着,他又想起了当初炸毁客楼时他和秦左在狼群的利爪底下拼命逃亡的景象,他惨淡地笑了笑。秦左说:我们得赶快离开----”
楼下再次传来惊心动魄的闷响。
……什么?”训练者说:世子想让我们所有人都……”
都去绿洲。”宴知洲重复道,你们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可世子……”
训练者看向世子,微微抬起一只手,言语中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困惑。而世子依旧平静地望着外面,那血肉飞溅的狼藉尽数铺照在他的眼中,就像路过的局外人在旁观峡谷下方相互厮杀的战场----置身局外的旁观者。当训练者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放弃了最后询问原由的机会。
训练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想。也许是因为照进世子眼底的阳光太过温暖,使得他眼底缩小的映像就如同一幅画般,镀上了一层奇特的金黄光影,看起来惨烈又柔美。
又或者是世子本身太过平和了。无关任何光芒的加持,也没有虚张声势的遮掩,世子只是平常而宽容地任由这一切发生,就像在王府里处理一件又一件繁琐的文书----今日只是与往常别无他样的午后,而明天他们又会一切照旧地度过新的一天。
但他们如今身处在即将被狼群攻破的客楼内。这里已经摇摇欲坠,他们早就清楚领教了狼群失控后的样子。这绝不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他们很快就会丧命于此,但世子却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秘宝与他们相隔了十几只怪物,但与二公子却仅仅相距几步远。没有秘宝就无法操控狼群,失去那些住客就等于失去了防守这里尤为重要的关键,与此同时,龙潭镖局还正打算把狼群引进这里----四面楚歌。他几乎找不到任何能应对的头绪。而世子的对策仅仅只是让他们所有人都离开这里?在这种狼群随时都有可能摧毁这栋楼的情况下?
……这里马上就要……世子怎么办?”训练者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其他人已经退出了房门,等着宴知洲最后的命令。
宴知洲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他们只要拿到了秘宝,就能彻底控制狼群了吗?”
训练者顿了一下。
不。”宴知洲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依旧无法操控狼群让它们离开客栈,只有我才能做到。所以,为了让解决狼群,他们只能用另一种铤而走险的方法。”
训练者偏过头,看向窗外。几乎所有龙潭镖局的人都聚集到湖泊周围了,其中甚至还有曲昭他们。他们的确是被叶星要挟着做这件事的,但如今看起来他们不得不为此拼尽全力,就好像已经成为龙潭镖局的一份子一样。
叶星背对着客楼,血沿着掌心漫至刀身,最终和其他泛黑的血在刀尖汇聚。
那刀尖微微下垂着,当训练者荒唐地想要去寻找血迹的来源时,他看到了潜伏在狼群里那张狰狞的面孔。
……狼王。”
所有人都以为解决狼群的关键在宴离淮身上,就连贺兰图也是如此。但他们都错了。”宴知洲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与周遭情势完全相反的随和,只有龙潭镖局才有机会解决掉那东西。叶星曾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去研究狼王的弱点,甚至还为此险些丢了命。虽然机会渺茫,但这座客栈里,没有人会比她更有资格去应对这一切。”
他抬起手,扶住被风吹动的窗扇,扳指在木棱上碰出一声微弱的清响。训练者紧紧盯着那头狼王。宴知洲说:所以,叶星是他们的机会,也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