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撑剑半跪,正要开口,但宴离淮先一步说:……我尽量不说那些会让我们最终落入悲剧结局的话。”他看着她,下颌上方还蹭着一道不知道来自谁的血痕,他认真地说:但你知道,我很想你,对吧?”
远处的狼群还在叫着。
叶星笑了起来,尽管那笑容在疲惫的面容上转瞬即逝。接着她点了点头,试着平稳呼吸,我----”
嘘----别说。”宴离淮嘴角挂起微笑,轻轻把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相触即离。两人没有闻到彼此身上象征着死亡的血锈味。宴离淮看向眼前的尸堆,我曾想过无数次你会对我说出那些我听了之后会忽然觉得,哪怕明天就死掉也没关系的话。但那些场景里绝没有现在。”
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我们从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但这次不行。”宴离淮笑意未尽,坚决地说:唯独这件事上不行。”
叶星停顿了数息,随后转开目光,看着周围龙潭的同伴,……但我猜,你接下来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只有十五个人。”宴离淮尝试用轻松的语气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尸狼冲出了火墙,灰烟遮挡了视野。它们在散出的烟里缓慢地四散、前行,同时低头嗅闻着什么,试图去寻找那些猎物留下的踪迹,但此刻它们只能闻到让它们更加恼怒的浓烟。
这是只能打出一次的牌。”叶星看向湖泊,那里并没有比这里好多少。所有对秘宝虎视眈眈的人几乎都在那里,他们试图在碎石断木后掩藏自己的行踪,但看起来似乎只有后面正悄然逼近的尸狼才是最后赢家。
叶星说:我们只能做一个选择。是去绿洲拿秘宝,还是杀了狼王。”
我们应该去拿秘宝,这看起来是能解决这场混乱的最好方式。”宴离淮说:但情况远比这更复杂。我们已经激怒这群鬼东西,看到那几只追着住客跑的尸狼了吗?它们放弃了刚抓来鲜‘肉’,开始不计后果地扑杀任何在这里出现的活物,哪怕它们根本不需要再靠扑杀来填充肚子。知道这像什么吗?就像是在驱逐闯进它们地盘的敌对野兽。”
……它们已经逐渐脱离了控制。看来这就是毒蛊和笛声中断的坏处之一。”沉洛的声音适时响起,当然,也离不开狼王的命令。”
宴离淮说:这些不稳定的尸狼还给我们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脚步声传来得比预想中要慢得多。其中几只跨过火墙的尸狼分散了出去,它们不再选择在诡异的灰烟中穿行,而是去了绿洲一侧。似乎打算先将那边更弱小的猎物吞吃殆尽,给他们这些人一点以牙还牙的教训。
它们只负责摧毁,而不是吓唬人。”叶星侧过头,推测着周围尸狼的动向,道:所以,我们拿到了秘宝也没什么用。因为它们已经失去控制了,而真正想强行让它们平息‘怒火’,放下食物转身离开的话,光有秘宝还不够,我们需要……”
我们需要那个手札。”宴离淮即便不需要刻意压低声音,周围混乱的尖叫和粗吼也能很好地帮他这么做,我拼找了所有能找到的曲谱,包括陈晔和陈召的那份,我知道还缺少哪个部分,那是让彻底失控的狼群听从命令的关键……我没在宴知洲那边找到它。”
当然不会有任何人能找到,因为那是世子最重要的一张牌。
叶星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讽刺。所有人不惜付出性命也要拿到那个骨笛,但最终能决定他们命运的却是几本书册。
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世子的用意吗?世子清楚知道手札记载着关于兽群失控后挽救的方法,也知道龙潭镖局一定会权衡利弊后放弃秘宝,转而攻击他们自认为能驾驭的狼王。但谁也不知道狼群彻底失控后会有什么后果,就像数十年前死在这片沙地的另一群人一样。
……别想那么多。”
宴离淮抬指蹭去她脸上的血渍,说:这也是他的诡计之一。当你开始怀疑或许这就是他让你做出的选择时,一切就都会脱离你的掌控。你会开始质疑当下自认为最好的选择,因为你担心那会让你走进一个豪华的陷阱。你会失去判断,然后去选择明显更可能让你送命的那个,毁掉自己。”
叶星低头看着浸过火油的剑。
所以,我们必须放弃手札,无论那东西对我们多么重要。”沉洛说:回到绿洲客楼意味着我们只能把秘宝让给世子,来让他决定是否用那至关重要的手札来同意暂时‘休战’的‘请求’。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这正是世子想要你去做的事……叶星,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无论这个计划有多么不可能完成。”
一头尸狼蹭到了火星,火光沿着枯燥粘结的毛发向整个后腿覆盖,它在地上疯狂翻滚,旁边尸堆零散塌落,一只惨白的断腿从后滚到了叶星身侧。
拿到秘宝,杀了狼王。这是唯一的办法,哪怕我们此刻只有十几人。”沉洛蹲在叶星身边,说:狼群失去首领,秘宝就成了它们的主人,不会再有狼试图去发动号令与笛声做对抗。残缺的曲谱和失去重要首领或许不能让它们再做些什么,但好在我们只是让它们远离我们,而不是操控它们大杀四方。”她轻轻地、缓慢地重复道:远离我们,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