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都有突然变糟的可能,他们喜欢那样的反转。”叶星平静地说。
沉洛耸耸肩,补充道:而且,他们也能从别人的死亡中得到些有用的教训,争取不让自己成为台下那些人的下一个‘看点’。那对他们来说是个划算的消遣。”
叶星默然一瞬,忽然问:你觉得我们也会如此吗?”
不。”沉洛微微摇了摇头,仍在看着前方,我只是想提醒你,接下来就是关键时刻了。”
……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办?”
近半个时辰前。沈之明看着摊在沙地上的那张路线图,伸手点了点向客楼侧方,神色凝重,假设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活着走出了陷阱,沈玉那一队也搞定了传信的人,但我们和院墙仍有一段距离,就算是伪装成他们的人,但我们到底身形容貌不同,如果离得远的话倒还能蒙混过去,但近距离下根本瞒不过他们。”
而且,他们手上还有火油,”沈玉点点头,看了眼聚在周围的一圈人,说,如果我们跟他们正面去打,万一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逼到了死路,点燃了火油的话,我们基本上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能预见的变数。”沉洛提醒道:还有----”
还有一点。”
另一人抬头瞧了眼主楼,低声开口:虽然王府那帮训练者已经有充足的准备去应对外面的那些人,但我们如今已经告知了北漠商队靠近主楼的方法。这样一来,北漠商队攻进主楼耗费的时间极大减少,这也就意味着在我们走进陷阱时,主楼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让院墙那边的人察觉到什么端倪。”
沈之明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说:所以,我们不能在这上面多耗时间。尤其是沈玉,假设主楼情况随时会发生变化,那么你们必须要在他们察觉到问题之前就切断院墙与外界的联系。”
细微的尘沙蹦到图纸上。他换了口气,然后说:而且,我们在走出陷阱时,必须尽快除掉院墙那边的人,万一主楼生变,弄出了什么响动,到时候就算没有传信的人,也足以让他们发现异常。”
……你有什么看法?”沉洛看向旁边陷入沉思的叶星,问道。
……所以,”叶星低眸看着路线图,沉吟着开口,沈玉那一队人在清掉传信之人的时候,需要留下一个人的性命。”她指尖轻轻移到客楼的位置,说:如果在我们走出陷阱的过程中,主楼出现了什么差池的话,我们需要在院墙那边意识到问题的时候,有人能告诉他们,‘虽然主楼那边的确有些事情发生,但目前一切尚在可控之中’。”
这样的话……”沈之明说:沙雾和客楼挡住了他们,如果从主楼出来的人不会往这边跑的话,我们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可是少主,青雄寨那帮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帮我们的。”沈玉指出重点,如果他没有告诉我们的话呢?”
叶星偏头看向客楼。
另一个人说:那么我们就完了。”
秦左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他恍惚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迷蒙暗沉,耳边只剩下静止似的空白。他躺在地上,喘息片刻,终于看清了那两道走动的身影。他们背对着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他颤抖地眨掉淌到眼睫的血珠。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试图去听,但类似于烈火的声音和忽远忽近的谈话声挡住了一切。他动了动手指,他要去告诉周叔他们,这是龙潭镖局的陷阱;他得站起来,去告诉院墙附近的那帮人,龙潭镖局已经杀了客楼……
他指尖碰到了冰凉的锋刃,它同他一起躺在血污里。
耳边那似真似幻的嘈杂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他的感知开始回缓,肋间被刺伤的剧痛让他紧咬着牙才忍住了那声痛吟。
他试图摸向刀柄。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冲出去,然后去告诉他们一切。”
客栈的空地上,叶星缓缓推想道:主楼已经生变,所谓的落入陷阱其实都是假的,龙潭镖局所有人都来到了这里,客楼的那几个报信人已经全死了。”
沈之明皱起眉,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任何反击的对策。而且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离开客栈,而是为了杀了我们和世子为他们自己报仇。那种情况下,他们无暇再去顾及秘宝,几乎在我们靠近的瞬间,就会引燃火油。”
叶星稍一点头,对沈玉说:所以,你们要不惜余力地拦住他……当然,”
她顿了一瞬,然后说:你们要拦截失败。”
秦左猛然起身,从背后撞翻了一人,接着跳上漆黑的窗口。身后的剑刃劈扫而至,他在跨出窗户时侧身躲避。刀锋劈断了被烈火舔舐过的窗框,断裂迸飞的木块让秦左脚步踉跄,险些从屋檐的瓦砖上滑下来。
烈风吹刮着他的伤口。此时此刻,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长裤,鲜血已将白衣染透,贴附在皮肉外翻的伤处,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冰湖里爬出来一样。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屋檐边缘,望向院墙下那几道近乎融在阴影里的同伴,他嘴唇颤抖,想要喊出什么,但张口的瞬间,强风就堵住了他所有的话,他爆发出一阵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