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左臂传来阵痛,而恰巧这时,那轻微的‘咯嚓’声停止了。叶星不动声色地垂下手臂,察觉到背后沉洛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她身后的同伴怔怔看了眼不远处帮他挡箭的少主,愣了一瞬,随即道:……多谢少主!”
这箭……好熟悉。”沉洛扶膝半跪,看着沙地上的箭,说道。
看来,”这时,另一边的沈玉捡起其中一支箭,仔细瞧了瞧,低声说:他们拿走了绿洲那些训练者身上的武器。”
……他们不是有想要知道的情报吗,为何还要下此死手。”龙潭的黑衣人看了眼小臂的划伤,上面还淬着毒。还好我体内有……”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少主推测得没错,他们的确没下什么死手。”沈之明站在距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地方,扫视周遭落在沙地的毒箭,同样压低了声音说:这些箭就是信号。我们倘若有机会来仔细查看这箭,就能意识到箭矢数量有限。他们一次放完了这么多箭,就意味着前方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
这其实是那伙人在仓促下突然决定的信号”,如果不仔细深想,几乎很难理解他们刻意隐藏在杀机背后、想要传递的信息。
仔细想来,之前的那几桶火油,为何会在世子和那些精锐训练者的眼皮子底下平白无故地炸燃?油桶需要火把在近处点燃,而靠近世子意味着无论他们想搞什么‘诡计’,都会被那些训练者察觉。烈风呼啸,用倒出的火油做引线同样容易出现差池,即便气味能够利用尸体遮掩,但一直忽灭忽闪的火光也极容易被发现。
不管如何做,成功的把握都一样虚缈。
所以,这些有限的箭矢才是重点。
沈玉看了叶星和沈之明一眼。
他们在走出主楼前从未细思过这个问题。被引燃的箭射进油桶,速度快且出其不意,就算那些训练者有所察觉,也没办法立刻阻止。在眼下仅有的几个胜算低微的选择里,这些箭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先前跟着世子离开的那些训练者,难道就没想到那几处尸堆中极有可能会埋伏着什么陷阱吗?
他们当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尸堆里或许藏着什么更吸引他们注意的东西,以至于压过了本能的警惕。
而如今有了先前尸堆炸燃的前车之鉴,又有了箭矢作为提示”,就算他们在前面看到了什么比尸体靶子”更离奇的东西,也不会贸然去试探。
这就意味着,北漠商队那些人放弃了一道陷阱。
可既然如此,”同伴站起身,仍有些不解,他们只需要过来与我们交手,再趁机把消息告知我们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他们不信任我们。”叶星说:他们担心我们已经和那些训练者联手,继续效忠于世子。刀剑无眼,倘若我们真是如此,便会在交手时对他们下死手。”她没去看那些箭,望着薄雾后另几处僵站的人影,说:但同时,他们也在‘侥幸’猜测我们所谓的效忠不过只是演戏而已。这样的话,他们就能从我们这里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们在赌那个‘万一’。”沈玉听懂了,接话说:万一我们真的是在和那些训练者扮演忠诚下属的戏码,他们就能从我们这里知道点主楼内部的情报,如果足够幸运的话,甚至还能知道陈晔和那孩子的消息……如果没有这个‘万一’,他们也不过只是损失了一道埋伏我们的陷阱而已。”
最起码,比起刀剑相向的交手,他们用弩箭作为筹码,可没有损耗任何人手。
可是……
龙潭镖局的另一人不由地想,这些毒箭不过只是那些住客单方面的消息传递。可短暂地停手合作是两方的事情,他们如何确保龙潭不会忽视他们的消息,从而在接下来遇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就拔刀出手呢?
别乱想了,快点跟上。”沈之明拍拍那人的肩背,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绿洲方向的几座石灯,猜到了他的想法,悄声说:记得方才那个藏在尸体后的人影吗?小少主没有一刀杀了他,还让他趁乱逃走了,就是‘休战’的意思。”
同伴了然一顿,跟着叶星一行人往远离主楼的方向走。直到主楼楼下那些灯笼散出的光逐渐被雾挡在了外面,沈之明和几个走在最后的人才略微侧头,想用余光瞟向朦胧的楼影。
别回头。”叶星说。
……看到什么了?”
没有什么异常。”
主楼二楼。宁步尘顺手关上身后房门,看了眼站在走廊边的短发训练者,回答道:和我们料想的一样,外面那些住客确实利用尸体埋伏了大量陷阱,刚刚他们就交手过一次。对了,这几层楼看守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短发训练者点点头,因为刚受了伤,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语气却已经镇定如初,按照你的命令,无论是屋檐瓦砖,还是走廊,都已经安排了人仔细盯梢。这次他不可能再带着孩子从我们的眼下溜走。”
宁步尘点了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瞥了眼楼上,随即往楼梯方向走。
去哪?”
宁步尘说:我要再去一趟叶少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