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栋客楼里爆发的危机远比外面混乱得多。”训练者看着那处火堆,缓缓握紧剑柄,说:想不到那人竟然活着逃了出来。”
那个人很聪明。无论是北漠商队还是青雄寨,这群人都不会去做多此一举的无用事。”宴知洲又多看了那刃片一眼,随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看着那火苗如同游蛇般迅速爬上那人的腰身、右胸、手臂。火光映亮那沾着血的铁链。
他说:所以,或许就像当初那个人利用客楼堆叠的残尸伏击叶星一样。那些人再次故技重施,弄出这种东西,多半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就这样拖住我们的脚步,远比当面出手杀了我更有利。”
……有利?
训练者皱了下眉,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话音倏然一顿,紧接着转头看向主楼,手里不由握紧了佩剑。他犹豫一瞬,才慎重开口:世子,难不成他们的真正目标是……那间暗室?”
宴知洲似乎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轻轻捻了下残留在指尖的血迹,只道:无论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不是那个客栈老板,最起码,他们暴露了一个弱点。他们目前所剩下的人手远不足以与我们正面对抗,也承受不起任何重创。以至于他们只能利用这些陷阱给我们制造麻烦。”
确实是这样。
不管北漠商队那帮人的目标究竟是陈晔还是其他什么人,归根结底,他们最直截了当的方法都应该是尽可能地杀了世子这些人。
就如世子所言,这个由火油、尸堆组成的陷阱,就算没办法杀了他们,也足以让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受伤。而他们手上应该还有十余桶火油,只要利用得当,他们完全可以趁着他们受伤陷入混乱之际,再进行第二次袭击。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训练者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那几个刺客的尸体。
……因为,这只是他们所能推断出的最好的结果而已。
……他们清楚知道,一旦出面袭击我们,成功的把握几乎为零。”训练者低声说道,看来,青雄寨在和我们的人交手之后也伤亡不少。”
他顿了顿,想起了方才那几个刺客分散着逃跑时的样子,接着说:这样一来的话……世子,他们为了避免与我们正面交锋,只能利用陷阱来折损我们的人手。从我们的人出事到现在应该只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再去布置第二个这么复杂的陷阱,倘若属下现在带几人去追他们----”
宴知洲说:如果你们分散着去追他们,青雄寨的人就会利用对客栈布局的了解,逐一围杀你们。到那时,你们就会和李顺落得同个下场。”
训练者话音一顿,……是属下想的不够周全。”
地上那具尸体已经被烈火彻底吞噬,空气里似乎又加重了几分焦腐的气味。宴知洲没再去看那些尸堆,朝着绿洲方向走去。
此刻已临近破晓,漆黑浑浊的云层渐渐转为灰暗,但浮荡在周围的薄雾仍未散去。训练者跟在宴知洲身侧,戒备地扫向四周。这里曾发生过一场难以想象的血战,尸狼与住客的尸体半埋在尘沙里,像是一座座被挖开一半的坟包。周围安静到能清晰听见靴子踩压沙砾发出的声响。
领队的训练者抬眼看向远处的绿洲,稍微握紧了佩剑,就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听见世子稍微偏头,问:你觉得,他们下一个‘陷阱’会布置在哪里?”
训练者想了想,如实回答:……回世子,这附近虽然有不少尸堆,但他们应该不会再冒险用刚才那同一种方式埋伏我们。他们如今走投无路,只能利用那些火油埋伏我们,可除了这些尸堆之外,这附近也没有什么……”
他逡巡四周,脚步突然一停,视线紧紧盯向绿洲不远处那栋立在薄雾后的客楼:
……他们会把火油都放在那栋楼里。”
·北漠商队是不会放任青雄寨在那栋楼里引燃火油的。”与此同时的主楼里,沉洛后倚着窗沿,闲聊似的说:贺兰图还在那栋楼里,她刚生完孩子不久,你之前也看到了她的身体状况。她根本没办法像郑溪、苏合那样去到外面,和世子绕圈子折腾。那栋楼里住了不少住客,一旦发生爆炸,虽然能引发混乱拖延时间,但对于贺兰图来说反而是弊大于利。”
贺兰图是北漠商队首要保护的人。他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冒险。”叶星指尖无意识轻点着窗台,赞同道:这或许也是北漠商队会和青雄寨联手的原因。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都想要置世子于死地。而郑溪可以让那些火油桶除了炸毁客楼,引发短暂的混乱之外,更加‘物尽其用’一点。”
……他们刻意制造那些离奇的埋伏来混淆我们的注意,让我们不得不凭靠他们流露出的破绽,来猜测他们下一步的伏击。”
宴知洲望向那栋客楼,周围冷风拂扫而过,火把晃动的光束映着他颈侧隐约显露的小块刀疤。他轻轻转动了下扳指,不疾不徐地说: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拆解他们的谜题,而是找到那个布下谜底的人。”
训练者神色冷肃,少顷后,他了然地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