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继续说,只含笑看着叶星,但叶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陈晔一定会想办法联络我们,让我们和他联手。而我们只需要装作看不懂这东海珠的暗示,按兵不动。陈晔必然会透露更多细节,到时我们就能找到陈晔真正的弱点。”
宴离淮微笑道:等找到了他们真正的软肋,我们才能放心地和他们谈合作。”
叶星放下了手,似乎还有些犹豫。
在这种每时每刻都极为重要的关键时候,按兵不动并不算是良策,相反,这计策其实有很多未知的变数。
他们一旦进入被动,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亲历棋局,掌握各个棋手的一举一动。那么他们只能根据方才的推测那样,等着陈晔上钩。
推测也只是推测,这其中会发生很多种变故。比如说青雄寨剑走偏锋,真的伤害到了婴儿,导致陈晔情绪崩溃,把所有的秘密都透露出来。
又比如说他们装糊涂的戏码被这个所谓的师兄”轻易看穿,惹怒了他,导致他会用更压迫性的手段逼着他们合作……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觉腰间一紧。宴离淮紧紧抱住她,把额头埋在她肩侧蹭了蹭,我困了,我想睡觉。”
叶星推着他脑袋往后躲,伤----小心伤口。”
宴离淮动作一顿,恍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啊,我今晚忘记换药了。”
叶星趁他不注意站起身,去床边小几里翻药箱,随口说:多少年了,你这懒得换药的毛病还戒不掉。你身上那些伤疤,都是这么来的。”
宴离淮十指相扣,随意搭在腿上,笑着看她:你怎么越来越像沉洛了。”
叶星没什么反应,她提着药箱,神色如常道:给你。”
宴离淮仰头,你不帮我么?”
叶星转身去拿斗篷,随口道:外面风沙小了点,我去楼下看看能不能出门,要是龙潭的内鬼发现我半夜不在房间里……”
宴离淮说:他们不会发现的。”
叶星摊开斗篷,轻声一哂:你一个学医的,难道连自己的伤口都包扎不……”
她听到宴离淮倒吸凉气的声音。
叶星猝然转头,便见宴离淮身子微微下俯,一手按着桌沿,另一只手捂着心口。鲜血染透了玄衣,从他指间缓缓渗出。
宴离淮疼得额角青筋暴起,他缓了片刻,才抬头,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看起来有些可怜:啊,刚刚好像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你真是……”叶星更头疼了,她张了张口,想要骂他两句,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斗篷扔到了一边,去开药箱,算了,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换药。”
宴离淮见好就收,没再让叶星帮他脱。他老实脱完衣服,看着她在一旁找伤药,笑着说:你好久没有帮我换过药了,我好怀念。”
叶星将水盆端了过来,上次帮你换药的时候,你差点被世子打死。”
宴离淮不以为然,几道鞭子而已,换他三车炼制药毒的药材,我不亏。”
叶星瞥了眼他腰侧那道狰狞的伤疤,你把世子的运药车烧了,他差点用烧火棍把你捅了个对穿,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俩谁更亏一点。”
三车药价值上万金。”宴离淮稍微挺直了脊背,让她擦血污时更方便些,说:我的命不值钱。”
叶星帮他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没接这话。
宴离淮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自顾和她聊起了天,对了,你想过这一切结束后,打算做什么吗?”
叶星心思全在怎么揪出客栈里这群棋手”身上,压根没想过这事,只随口编了一个:找个海岛,养只猫,安静地待一辈子。”
宴离淮似是信了这话,认真地说:我喜欢狗,我们再养一条狗吧。”
叶星帮他涂着伤药,闻言抬眸,淡道:我想平淡安静地过完一生,放过我。”
宴离淮真诚地说:我很乖的,我从不惹事。”
叶星抽出匕首割断纱布,敷衍道:嗯嗯,我信了。”
她将纱布系了个结,余光无意识一扫,动作微顿。
宴离淮沾着鲜血的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敲着木质椅面。他的甲缝里浸了一层暗沉凝固的血----那是用指甲狠扣伤口才会造成的。
宴离淮下意识蜷起手指。
……宴离淮。”叶星眯起了眼睛,冷漠地道:这伤要是再偏一寸就好。”
宴离淮说:那样我就死了。”
叶星重重合上药箱,那样我就再也不用看见你了。”
不可以。”宴离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得好好活着才行。”
遗落在桌边的伤药因箱盖重力关合而瓶身不稳,摇晃了几下便摔在了地上。叶星蹲身去捡,如果再有下次……”
她忽然觉得后颈有些烫,下意识抬头,便见到宴离淮正紧握着刀刃,而刀尖正对着她后颈的位置。一滴鲜血沿着刀尖垂落,划过了她的脸颊。
宴离淮将刀放到桌上,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看来你又要帮我包扎伤口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他无辜地耸了耸肩,是这刀自己掉下来的……”
叶星扣住他的手腕,接过帕子,按着他的掌心帮他止血,她的手有些颤抖。叶星垂眸怔怔看着两人手上的鲜血,过了良久,才低声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