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姐，将军有请。”

萧然的声音唤醒了浑浑噩噩的黎若若，她有些慌张的抬起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抬腿进了房间。

“给将军请安。”黎若若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李欣然微微一愣，但随即便反映了过来：

“免礼，黎小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既然黎若若规规矩矩的问好，那李欣然自然也是按部就班的回话。

黎若若看着李欣然，手中的帕子拧了又拧，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欣然的耐心有些不多了，她的眉头微皱：“黎小姐？”

李欣然的声调微高，这一声仿佛吓到了黎若若，她浑身一颤，噗通跪了下去：“李将军，您能招了我吗？”

李欣然被她这一手弄蒙了：“什，什么？”她傻楞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黎若若：“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说着，李欣然伸手去扶。

黎若若也被自己下意识地行为吓到了，顺着李欣然地力量起来之后，才感到膝盖的疼痛，那一刻，黎若若尴尬地脸都红了。

李欣然没有再提及之前地事情，而是转而问起了黎若若的目的：“你说，我能不能招了你，什么意思？”

黎若若咬着下唇，手中的手帕将手指勒的有些发白，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欣然略略一思考，转头示意傅清风和萧然离开，待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之后，李欣然才轻声的问道：“是……你爹让你来投靠我的？”

“不是……”周围没有了人，黎若若的精神也稍微放松了些，她低声道，“李将军，您，您要离开的时候……”

“什么？”黎若若的声音太小，李欣然什么也听不清。

黎若若看着满脸疑惑，说话爽朗大方的李欣然，心里的迷惘突然一霎那消失了。

她怕什么呢？她也不是那种以贤妻良母为目标的性子，之前在书房里的时候，她不也是希望成为李将军这样的人吗？只是因为被父亲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便要自暴自弃了吗？

母亲都不曾认为自己做错了，她为什么要因为父亲两天没有再叫她而陷入惶惶不可终日呢！

虽然是因为母亲的话，才让她明白父亲将自己叫道书房的意图，但就算父亲当初只是心血来潮，谁说这不能算是一条不同的路呢？毕竟在那天之前，父亲从来不曾叫自己去过书房。

哪怕一次。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耀出坚定的神色：“将军，小女想问，您摆的擂台，女子能上吗！”

她不习惯大声说话，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但那声音听起来，依旧像是嘤嘤细语，但至少能让人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李欣然微微一愣，良久，眼中泛起笑意，黎若若说出了一条她从来未曾想到过的路子，说起打擂，说起当官，不管是谁，第一反应都是男子，可她说的是，擂台只要有才者，皆可上台，没有人规定女子不能当官，只是没有人想过让女子当官。

哪怕是她李欣然自己，也只是将自己当作异类，从未想过会有其他女子愿意抛头露面，走上台前，迎接众人的嘲笑与奚落，只问一句，自己能不能当官。

她低声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声中除了开心，还有自嘲，嘲笑自己双标狭隘，不喜别人瞧不起自己是女子，却也没有瞧得起这世上的其他女子。

“可以！”李欣然大声的说道，那声音格外的激动，“本将军说了，擂台迎接所有有才之人，不拘男女，不拘身份！”

李欣然刚欣喜没两下，便想起了黎若若的身份，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只是……”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黎若若有些疑问的脸，迟疑半晌，还是沉声说道：“商人不行。”

黎若若的小脸刷的一下白了：“为，为什么？”

李欣然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因为就在两天前，本将军刚刚奏请了圣上，重新重视士农工商的区别，要求商籍不能做官，商籍后代不经商，三代脱籍后方可允许做官。”

“为何？”黎若若双眼含泪，满目绝望，她不仅是女子，还是商人之女，从根本上绝了她想要通过擂台跟随李欣然的念头。

李欣然深深的叹了口气：“若若，你有去看过城郊吗？”

黎若若泪眼朦胧的看着李欣然，眼里都是茫然，不懂李欣然为什么突然提到城郊，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李欣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跟我来。”

因为是临时的决定，李欣然也没有带多少人，只是带上了傅清风，李三和萧然。

黎若若不会骑马，李欣然便让李三赶车，其余人骑马在前面带路，一路往城郊走去。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黎若若心情格外的沮丧，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刚踏上一步，却发现前方无路。

有什么比有了希望再有绝望来的更加绝望呢？

抱着这种绝望，黎若若甚至恶劣的想，若是她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李欣然会不会后悔不让有抱负的商人之子参加擂台呢？

但直到马车停止，黎若若也没有下定决心，一个正常的，没有完完全全绝望的人，让她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到了若若，下来吧。”马车外响起李欣然的声音。

黎若若撩开了马车帘子，目之所急的，是连绵的植被，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上点缀着片片白云，夏天的叶草在慢慢的浅绿变成深绿，层层叠叠的，深深浅浅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空气中飘散着微微的香气，是香料的味道。

初夏的阳光不烈，照在人的身上，微微有些发烫，草树之间还有星星点点的野花，格外适合踏青的好地方。

“看到了什么？”李欣然站到了黎若若身边，问道。

黎若若的坏心情都被这美景治愈了，她嘴角微微含笑道：“蓝天，绿树，还有茂盛的植被，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那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黎若若转头看向李欣然，大眼睛里都是疑问，李欣然微微偏头，轻轻一笑：“种桑误国。”

黎若若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她本来因为这片美景而略微有些红润的脸庞迅速变白。

她读过史，知道这个典故，听到李欣然对于这片田地的评价后，黎若若再转头去看，本来令人格外开心的美景，此刻竟然显得如此狰狞。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商人会更加的逐利，问舍求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