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朝回京以后饱受嫡亲兄长过于优秀的困扰,险些又被压回去读书,听到程天禄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大哥,我就说让你别动小心思吧。”
“我师叔就是你师叔,这是纲常。”
程小棠深以为然,以她对崔云恒的扶持,受累当个长辈绰绰有余。
崔云恒面不改色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来,天禄,棠宝,这杯酒是我敬你们兄妹的,先干为敬。”
程天禄一饮而尽,再次倒满酒笑道:“该我敬崔大哥了,当初多谢您对我们的照顾,日后还要向您多讨教。”
方才是顺着气氛调侃两句,他从小就钦佩崔县令的为人和能力,未来能同朝为官,心里十分欢喜。
程小棠正要跟着干杯,还没碰到嘴唇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取走了酒盏,萧昀舒温声提醒道,“棠宝乖,说好只喝三杯。”
大喜的日子里,人人都小酌了几杯庆祝。
程小棠多年夙愿得以实现,自然也不例外,三杯清甜的果酒下肚,精致的脸蛋上就飘出了两朵红晕。
她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眼睛,试图耍赖,“我没说过,你骗人。”
萧昀舒眉眼微弯,柔声哄道:“好,棠宝没说过。要不要吃冰冰的酒酿雪元子?”
程小棠犹豫了片刻,决定为大脑的健康发育再忍两年,先吃酒酿雪元子。www.panguxs.org 盘古小说网
萧昀舒脸上的笑意更深,从罗离手中接过冒着凉气的小碗想要喂一颗给程小棠,栖云道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快如闪电地截胡。
“味道还不错。”栖云道长喝了不少,不满地瞪了胆大妄为的萧昀舒一眼,强横道:“再拿一碗来。”
“棠宝,记住师父跟你说的话,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不可靠。”
在场客观上面如冠玉和自认为英俊潇洒的男人们都沉默了,要跟栖云道辩驳两句,就发现他根本听不进去,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程小棠那点微醺都被笑清醒了,“师父放心,您的教诲徒儿时刻铭记于心。”
夜幕降临,酒至正酣。
六年一度的殿试首次没有淘汰考生,三甲进士加起来足足有四百二十七人,整个京城的夜空都被庆祝的新晋进士们的烟花点凉。
此起彼伏的烟花中,突然炸开了一朵形状与众不同的特大烟花。
不仅飞得特别高,颜色特别亮,停留的时间还特别长。
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在空旷的路上驻足仰望从未见过的绚丽大烟花。
“烟花好像是从佑安郡主府的方向来的!”
“你还不知道吗?新科探花就是佑安郡主的亲兄长,肯定是在庆祝。”
“这个烟花才叫配叫烟花,来人,去问清楚哪里买的!那么多银子买了次品回来,小爷的脸都被你们这些废物丢光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京城的烟花商人们原本正揣着手美滋滋地欣赏四面八方绽放的烟花,每逢春闱都是大赚特赚的好时候。
然而突然冒出来的烟花像是炸在了他们的心上。
这还怎么玩?
受到刺激的不仅有烟花商贩,还有提前来京城住下的的他国使团们。
他们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和世家贵胄的奢靡后,无不心生羡慕,暗自谋划如何捞更多有用的东西回国。
有心思敏锐的使团正使连夜召集人马,分析起佑安郡主府的烟花。
程小棠尚不知外面的纷纷扰扰,笑眼弯弯地望着程天禄,“二哥,这是我送你的贺礼,喜欢不喜欢?”
“我从三岁起就知道,你一定会金榜题名,成为全家的骄傲。”
程天禄眼眶酸涩,难掩激动地抱住妹妹摸摸头,“谢谢棠宝,二哥很喜欢。”
“你才是全家最大的骄傲。”
信国公一脸欣慰地纠正道:“错了,棠宝该是大荣的骄傲。”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致仕多年的老家伙可以安心地含饴弄孙了。
程小棠为亲二哥准备的惊喜,自然不只是绚丽的烟花,还有用来点燃烟花的铁疙瘩。
无需任何牵引,一个冒着白色蒸汽的铁方块僵硬地举着火把吭哧吭哧地移动到烟花前,精准地点燃引线。
另外还有一截一截的巴掌大的铁箱子首尾相连,在铺好的轨道上绕着最中间的大烟花转圈,每个铁箱里都盛放着繁星般闪耀的小烟花。
萧崇起初还夸鲁方的新机关做得童趣十足,很快意识到到其中真正的奥妙,喜上眉梢。
那不是机关,是程小棠和鲁方研究了好几年的蒸汽机。
外人只知道栖云道长和佑安郡主凭借着洪州的吉山丹矿赚得盆满钵满,却不知萧昀舒在云州的炭脉已经挖完了第一座煤山,同时开了两座新的。
开采出来的煤炭,就是蒸汽机的燃料。
鲁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半人高的铁疙瘩,矜持地压抑住狂笑的冲动,“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
“卑职谨代表定安侯府,预祝探花郎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自从突破了蒸汽机的瓶颈后,他整个人的状态与之前的疯狂颓靡截然不同,精神焕发得犹如二八小伙子。
“你小子干得不错!”萧崇大笑着一掌拍在鲁方后背,“没辜负老夫对你的信任。”
栖云道长亦是感慨万千,鲁方在洪州时没少拉着他折腾,光是炼丹炉和蒸馏器就做了七八十个不同样式的。
受邀来参加宴席的沈若林、莫琛凝视着不断前进的铁箱子若有所思,曹乐贤和闵侍郎没看出什么门道,直觉眼前的场面不简单。
若是铁箱子能变得像马车那么大,现在将是他们见证历史的一刻。
这一晚,宾主尽欢。
程小棠送客时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围了男女老少上百人,看到大门打开后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乱成一团。
萧昀舒瞥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眸色冷了下来。
“稍等片刻,交给我。”
谢云飞用四年的时间干到了大理寺丞,处理这种鱼龙混杂场面再熟练不过,率先带人清开道路,“大哥大姐们让一让,大晚上的先回家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这位大爷抬抬脚,别被马车撞到。
“东北角的那位大婶,再往前挤就不礼貌了。”
“同喜同喜。没错,探花郎就是我的亲外甥程天禄,佑安郡主的亲二哥。来,大家,大家都沾沾喜气。”
一大把装着铜钱和银馃子的红色荷包撒向了人数最少的西南方向,引走了凑热闹的百姓。
谢云飞脸上带着浅笑,嘴巴不停,手上动手更快,罗离和袁朗等人跟着他不知不觉中就隔出了一条能让马车通过的过道。
程小棠给谢云飞竖起大拇指,趁机关门躲回家。
次日,京中的热议事件多了一个佑安郡主府上的烟花是何人所造。
最委屈的就是状元郎谭岩,他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自启蒙起就被称为神童,年少时才名远播,唯独考试的运气不佳,总被意外影响发挥。
谭岩在三十五岁考中状元,称得上一句实至名归。
然而霉运依旧没有放过他,跨马游街时长相平平的已婚状元郎被年轻俊美的探花郎抢光了风头。连家里人特意定制的烟花都被比得黯淡无光,别提有多憋屈了。
按照惯例,状元、榜眼、探花都要先到翰林院任职。
其中状元授予翰林院从六品修撰一职,榜眼和探花则授予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虽不算上下级,好歹差着半级。
精心打扮到头发丝的谭状元气势十足地去翰林院报道,准备给程探花一个下马威。
结果对方压根没来。
今日是佑安郡主完成九九八十一天祈福后,进宫领赏谢恩的日子。
因程小棠年纪小,程天禄作为兄长被特许陪她一起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