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之主神选者莅临走私者林地让这片区域蓬荜生辉，血爪氏族的几大军头还把这里提前做了布置，以此欢迎强大的黑暗山脉同胞前来“检查工作”。

被它们救回来的那支蛮兵也满脸羞愧的在林地入口迎接自己的大督军到来，许格森并没有过于苛责它们，只是随口勉励了几句，然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个氏族的领地中。

根据纳什的说法，走私者林地现在已成特兰西亚本地豺狼人的大本营，尤其是在几个月前的豺狼人大狩猎结束之后，特兰西亚已经不存在大规模的豺狼人匪帮了。

随着政权逐渐稳固，猩红堡的力量向整个领地辐射之后，逃过一劫的散居豺狼人们似乎也预感到了危险，它们要么逃到了卡夫霍卡，要么就顺应了血爪氏族的招揽跑来了污秽沼泽。

这个氏族目前已经有一万多人，一个走私者林地当然不可能容纳这么多豺狼人，因此在纳什的规划下，在深入沼泽的方向上还有三个豺狼人聚集点被开发出来，血爪氏族在卡托方向的边境地带也有两个聚集点。

这种规模放在黑暗山脉的豺狼人社会中也就是个小型氏族，不管是人数还是力量都不值得关注，更何况特兰西亚豺狼人的个头矮小，即便是蛮兵首领马尔泰·智弱这样的“血爪第一巴图鲁”，在正在的黑暗山脉豺狼人面前也属于可怜巴巴的小个头，就像是北方的蟑螂跳的再欢在南方的大块头兄弟面前也缺少画面是一个道理。

不过，许格森眼中的血爪氏族却和它从小到大见过的其他氏族有很多不同。

为了“战略欺骗”，纳什已经提前把走私者林地大兽穴里一切和“文明”相关的东西都处理了一遍，但那种长久秩序维持下养成的习惯可没办法一下子藏起来，尤其是兽穴中血爪豺狼人们井井有条的行动方式更是如此。

许格森以一种兴致十足的姿态，在颤颤巍巍的纳什带领下游览了大兽穴。

它发现血爪氏族的豺狼人已经养成了各司其职的习惯，不需要太多监督的情况下，被分配了工作的本地豺狼人都会尽心尽力的完成它，甚至是那些刚成年的幼崽也会很主动的跟着成年豺狼人学习一些粗浅的制作手艺。

它们甚至没有在其他豺狼人氏族中非常普遍的私下斗殴情况，就算发生了冲突最多也就是拌拌嘴扔几句狠话，尤其是在巢穴的卫兵巡逻过来时，那争吵的双方都会立刻假装无事发生。

这代表着血爪氏族已经有了一套基本的奖惩制度并得到了族人们的认可，虽然血爪氏族的豺狼人也有战斗训练，但战斗显然只是它们目前生活的一部分，甚至连主流都占不到。

“你给你的族人安排了不同的工种？你用技巧和职业而非力量与血统来区分它们？”

在看完了一处用于编织物品的山洞之后，许格森突然问到：

“我看到那些小崽子们用石板记录编织技巧的要点，所以，它们都识字？”

“呃，上一任酋长教我们说只有狗才分血统，我们身为豺狼人要有最基础的尊严，至于识字嘛，小崽子都能读会写，但认识的不算多。”

纳什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上一任酋长本打算亲自教导这些崽子，但它.咳咳，死去的太突然了，后续的工作由我接手，然而我本身的受教育水平并不高，所以.”

“不用这么小心。”

许格森随口说：

“我在黑暗山脉见过霍格！

我也知道那个小个子现在在做什么，实际上在看到伱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它的追随者，也只有贤狼那样离经叛道的家伙才能想出这样和豺狼人传统格格不入的教育方式。

给我说说霍格吧。

我只知道它是被咬骨之王选中的豺狼人，我并不是很清楚它的出身和它的成长经历，它是从什么地方学会这些的？”

听到许格森如此说，纳什才稍稍放下心来。

它刚才已经在许格森的胁迫下向指挥部那边送出了消息，但墨菲大人会不会来它真的没底，这会只能尽量拖延住许格森这个从各个方面而言都很危险的家伙。

如果这家伙真的凶性大发，它一个人就能把走私者林地从头到尾屠戮一遍。

但在给许格森讲述霍格酋长生平的时候，纳什也发现了这名神选者的一些特点。

它和传说中狂野无比的黑暗山脉豺狼人截然不同，尤其是在它倾听的时候，这个豺狼人大只佬展现出的冷静和思考与它记忆中的霍格大人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这就是咬骨之王的纯正血裔的话，纳什大概就能理解为什么一百年前的豺狼人能被腓烈大王那么轻松的拧成一股绳了。

这家伙还真有一点难以描述的狼格魅力。

如果不是纳什已经追随了贤狼，那么当这样一个豺狼人首领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恐怕也会很愿意为它肝脑涂地的。

“所以，霍格是从人类的历史学家那里学会了这些？”

许格森听完了纳什详细的描述，它点了点头，说：

“豺狼人少有记录历史的习惯，也就血疤氏族有一些祭司会对过去感兴趣，我的先祖也曾试图培养一些专门记录历史的学者，遗憾的是它统治豺狼人文明的时间太短。

若不能从过去犯过的错里汲取教训，我们就难以成长，而不能从过去的胜利中总结经验，我们也难以突破现在的困境。

唉，不懂得记录历史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

“霍格酋长曾说过，它会成为豺狼人文明里的第一位真正的历史学家。”

纳什小声说：

“它也说过和您的感慨很类似的话，实际上，它还留下了一篇论文，那是它在马尔科姆教授那里结束学习时写下的东西，霍格酋长把那当做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值得纪念的成就。”

“哦？拿来我看看。”

许格森摘下了战盔，露出了那对于豺狼人来说极为俊美且威严的外表，它把自己的战锤放在一边，对纳什说了句。

这对于纳什来说是个好消息。

小个子豺狼人酋长现在只想着稳住许格森，便立刻差遣了一名侍卫去自己的兽穴把霍格酋长留下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许格森作为劈爪主母亲自培养的豺狼人首领，它当然是识字的，虽然写的字很难看，但阅读难不倒它。

它花了一点时间把霍格这篇论述豺狼人与黑灾爆发的底层逻辑的论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于其中提出的一些观点非常赞赏。

黑灾本质上不是恶意的侵略，那只是黑暗山脉的豺狼人在生存压力与环境剧变之下为了生存权不得不进行的向外迁徙，霍格在论文中不但以豺狼人的视角概括了这个理念，甚至还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它认为要彻底解决黑灾，一方面要让豺狼人从野蛮的习性中走向文明，最少要学会人为控制繁衍的速度，另一方面也需要借鉴更先进的生产模式，如果豺狼人可以自己种地养活自己而不是一直维持着游牧传统，那么仅靠自给自足也足以消弭黑灾的祸患。

黑暗山脉虽然大部分区域都很贫瘠荒凉，不过可以用于生产的地方其实并不少。

许格森认为这两个解决方案都有些理想化，但它不得不承认霍格的思路是正确的，因为把它养大的波塔娜酋长在劈爪氏族中就是这么做的。

尽管劈爪氏族在灰烬平原并不种植粮食，但在波塔娜酋长的指导下族人们种植大量草药一样可以从山羊人那里换来足够果腹的食粮，并不需要为了一片草场就和其他氏族干一架。

而且许格森还通过自己情人娜娜克讲的一些故事知道，鞭尾氏族的势力之所以发展的那么快，就是因为老辛格酋长很会做人。

那个看着苍老昏聩的家伙和黑暗山脉大部分势力都维持着相对不错的关系。

鞭尾氏族会和山羊人以及罪孽矮人甚至影精灵做简单的贸易，把它们占据的各个丰饶区域的各种资源卖出去，从山羊人那里获取生活用品、从罪孽矮人那里那里获取武器和矿物，最后从影精灵那里获取足够的粮食。

劈爪氏族的生产就是借鉴了鞭尾氏族的模式。

以前许格森只觉得辛格酋长是个很厉害的首领，波塔娜主母也数次告诉它不能小看老辛格，但在霍格这篇论文的启发下，许格森才第一次意识到了老辛格比其他酋长厉害在哪。

那老家伙的运营能力简直精明到根本不像是一个豺狼人。

“霍格酋长说，要当好酋长就得让族人们吃饱，这是走向文明的第一步。”

纳什在旁观搜肠刮肚的说话来拖延时间，它对若有所思的许格森说：

“霍格酋长还说，咬骨之王的失败就在于它太着急了，如果在腓烈大王建立了政权之后能多十年的时间来发展来定下规矩，那么十年积累之后的豺狼人大军出击，绝对可以轻松的干翻整个世界。

遗憾的是，腓烈大王建立政权时正好遇到了黑暗山脉的灵能潮汐，没那么多时间给它慢慢发展。

从这一点来说，咬骨之王的失败也是命运如此。”

“它想的很好，但那是因为它曾经管理的只有一个血爪氏族，而且还得到了墨菲那个吸血鬼的全力帮助，所以才能这么轻易的让你们吃饱饭，让你们有时间在饥饿影响外去学习去改变。”

许格森哼了一声，说：

“若霍格在黑暗山脉真正拥有一个大氏族，它就会知道它的一系列措施有多么理想化，纳什，你知道黑暗山脉豺狼人的一生是怎么度过的吗？

吃饱

那并不是第一要务！

你首先要确保你不会被身旁饥肠辘辘的同胞杀死，不是没有人想要改变这种情况，但每一次变革在萌芽阶段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失败，仅仅靠豺狼人自己是没办法逃出这个怪圈的。

毕竟连腓烈大人都失败了。”

“对呀！就是因为靠我们自己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霍格大人才想要带领豺狼人加入文明阵营，最少不能和他们继续敌对。”

纳什有些激动的说：

“您也说了，血爪氏族能发生改变是因为我们得到了特兰西亚的帮助和支援，这证明只要有人愿意帮我们，豺狼人也能从困于生存的怪圈里跳出来。

我们只是需要第一笔资金的支持，墨菲领主就愿意帮我们！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愿意和豺狼人坐下来谈谈的文明首领，血爪氏族的出现就是他的诚意证明，您已经知道了这一点，那为什么还要带着大军来进攻特兰西亚？

您是在试图毁灭我们豺狼人重建文明的唯一希望啊！

您糊涂啊！”

纳什的激烈反问让许格森沉默下来，在好几秒后，这个大只佬才摇头说：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切的问题解决都要有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如果墨菲和霍格没办法打破那道锁链，你们所计划的一切都注定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纳什，你是个不错的首领，但眼界到底还是浅了点。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在这场决战中活下来的话，去外面转转吧。

和霍格一样。

去找那些值得追随的人学习他们的智慧，你有成为杰出者的天赋，不要浪费掉它。

现在，出去！”

神选者加重语气，又伸手握住了身旁的战锤，说：

“我的客人来了。”

“不，是此地的主人来了。”

墨菲的声音从纳什的酋长窑洞外响起。

在全副武装的帅吸血鬼走入窑洞时，翠丝夫人的身影在洞外若隐若现，一起过来的还有同样全副武装的保民官库德尔、织命少女维兰瑟以及血盟骑士团第一领主帕兰诺与第三领主伊薇特。

面对这样一股可以干掉它的力量，许格森凛然不惧。

它只是盯着墨菲，手握的战锤之上跳动着雷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干掉这个吸血鬼领主。

“你还真是有胆量把自己送到了我们面前。”

墨菲手握必要之恶踏步上前，他冷声说：

“你今天别想着活着离开了，许格森，只要在这里干掉你，特兰西亚遭遇的一切问题都将不攻自破。”

“你当然可以这么做。”

许格森呲了呲牙，说：

“我这个神选死了就意味着狩猎之主失去了干涉人间的手段，但你不妨猜一猜我为什么敢来？你觉得，狩猎之主只有我这一个选择吗？

如果你不想看到另一个更符合狩猎之主胃口的神选在热那亚半岛诞生的话，就收起这副无聊的恐吓姿态吧，墨菲。

你我都知道，我可以死！

但不是在这个时候，更不是在这里。”

“哼。”

墨菲撇了撇嘴，对外面做了个手势。

黄金者们后退出去，只有翠丝跟了上来，在墨菲身旁贴身保护他。

虽然许格森今天出现在走私者林地不像是来挑事的，但如果这家伙真有一些危险的想法，那么现在的墨菲毫无疑问会处于绝对的凶险之中。

这个结果别说是翠丝，帕英尊主都不会答应。

墨菲如今的重要性已经超越了种族和文明的界限，对于帕英尊主来说，他宁愿文明阵营在这场黑灾里输的一干二净，也不想看到造物神选在这个混乱时代的开端就悄然陨落。

“你在这时候跑来这里，是真的不怕你的神对你这个叛徒降下神罚？”

墨菲上前盘坐在许格森身前，他盯着这个金红色的豺狼人大只佬，说：

“你是打算跳反了？”

“不，我不会向你屈服的，墨菲，你我之间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但关于狩猎之主的暗中观察你可以放心。”

许格森说：

“我们那残暴的神正忙于从热那亚半岛的战乱中汲取力量，祂享受那种快速强大的感觉，在特兰西亚方向爆发真正的大战之前，祂不会把目光放在这里。

如我刚才所说，我的神正在观察另一个‘候选者’，如果我再不做出点成绩，我恐怕就要被掳夺掉这个身份了。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谈的事。”

神选者指了指天空，说：

“关于该怎么把祂拉下神位，又该怎么把祂摁死在烂泥里，我知道你们有计划，但我必须警告你们，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了，不只是你们，整个豺狼人文明都在瞬间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里。

如果可以，这种事我是真不想寄托在你们身上，毕竟你们看起来也不是多靠谱，但如霍格所说，豺狼人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靠自己解决的困境里，我们需要来自外部的帮助。

如果只有你们愿意伸出援助之手，那我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带着大军来攻击援助者，这就是你们报恩的方式？”

翠丝讥讽的问了句。

许格森瞥了她一样，幽幽的说：

“我现在就可以带着我的大军退回黑暗山脉，但你确定要我这样报恩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