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件事最先知道的既不是朱标,也不是老朱本人。
却是那平平无奇的燕王朱棣。
倒不是说他有自己眼线,而是因为单纯好奇,他在过去几天里都在想着这夏官能对科举做出什么改革,也就在现场暗处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他几天前还因为调皮捣蛋,被宋濂送到老朱面前问罪。
他那时清楚的听到父皇和大哥讲——“若此次科举依然如去年一般,进之举人、进士皆无实才,咱看还不如打住科举的势头,改用推举制。”
所以朱棣在受罚后,这会却好奇夏官能否改变这一结果。
“那般意思..”朱棣思考了好久,才明白夏天到底和那些官员发什么火,“竟然是这样么,与其说父皇谈的无实才,不如说是真正有才学的人都没机会考试。”
可是朱棣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刚刚建立的大明,父皇手下的文官竟然就敢这样做?
那不是太黑暗了吗?
他急匆匆的从暗处跳出,然后奔跑的跟上那边怒火中烧的夏天。
“夏大人!”
夏天回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朱棣这小子。
他必须要说他其实是judy历史的粉丝,但这见到真人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也许因为朱棣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吧,毕竟1360年生人,这会才刚刚十几岁,跟那个庆阳也差不多。
虽然也成熟很多了,但你一个大人能对一个小孩起敬佩之心?
他也不过是装大人的小屁孩罢了。
“怎么了?燕王爷。”
朱棣虽然之前还能在夏天面前装那副派头,但此时夏天的怒火已经肉眼可见了,虽然和他朱棣没多大关系....但他多少有点害怕。
他小脑袋一动,转而笑着说:“是大哥让我来视察这科举情况,这会没想到看到夏大人这样一幕。”
什么意思?
朱标不信任我?
夏天刚有这想法就亲自否定,绝不可能!朱标不是那种人,更何况左看右看这小子也不可能是朱标派来视察的。
看来是对自己撒谎了。
“那王爷就跟着吧,本官还有要事要做。”
“嗯嗯嗯。”朱棣可爱的不停点头,只要理由正当了,跟着夏天这人就行,他就是好奇他这样一个官能做什么,能不能证明这大明的文官真的那么坏。
“不过本王有一点好奇。”
夏天嘴角都抽动了,好家伙,来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小朋友啊。
“那些文官为什么那样做?”
这会就变成了在前进中,夏天的无形解答环节了。
“并不是文官的事,这科举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他们。”
“啊?那是什么,请夏大人为本王解惑。”
“是世家。”
没错,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世家打击寒门的手段,也是保障每次科举自己家族势力都能持续发展的手段。
“世家?”小大人的朱棣却感觉灵魂一动,可是他终究没受过老朱的君者教育,他还是不太懂,“世家不只是我大明的一众子民吗?怎么会干扰到科举?”
“王爷你..”夏天忍不住停下脚步,他注视着这个未来的偶像,只是...扶着额,“罢了,罢了,我想说的是……”
“嘘。”
一个嘘声,而后肩膀被人突然拍击一下!
‘屮!’
夏天心里忍不住骂一句,都不用回头看,他就知道这人是谁。
再定睛一看。
“太子殿下。”
好嘛,可不就是喜欢突然出现的太子了。
朱标也不在乎夏天的反应,他反而一手抓住朱棣的胳膊,然后就那样瞪着眼睛看朱棣。
“....”朱棣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每次闯祸被送到父皇那里,收拾他的从来不是他爹,反而是舍得打他屁股的这个大哥,“大,大哥....”
“你今天可是又逃课了?”朱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同时手指奉天后方的学府,“宋濂先生可是和我说,你一天都没去那里上课了啊。”
‘糟糕啊。’朱棣和朱标解释半天后,他这个第二爹一声暴喝后,连忙屁颠屁颠的逃回他的小王府了。
“让夏先生见笑了。”
“先生?”夏天也不明白为什么朱标改了称谓,但这件事现在不重要了,“太子殿下,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本宫今日若是不来,怎么会发现这样一幕呢。”
朱标似乎也是惊叹今天这一幕。
但实际上,老朱已经和他这个大儿子说很多次要停止科举了,无才的选拔不说,其实老朱也发现世家在这方面一定动了什么手脚。
今天他朱标也是来了兴致才寻来这里,没想到还真看到这样一幕。
这夏天小官当真是大明的福星,送到那里就能在那里发光发热啊,前有拿下吏部贪官,后就有此时发现的大问题。
“夏先生倒是有眼力。”然而朱标虽然是笑着讲的,可是回眸注视那考场时,眼神中却出现了杀意...没错,就是杀意。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朱标从来就不是历史上那个单纯慈善的太子,他可是真正继承老朱能力的新储。
“孤觉得这世家真的是不要命了,大明初建四年,他们居然在孤和父皇眼皮子底下做这等小动作。”
他回头礼貌的做出一礼,“倒是劳烦先生揪出这等害群之马了。”
“无事的,既然本官被陛下安排负责这科举一事,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但这是连夏天都没想到的结果,他没想到往常小说的剧情到他这里完全不一样,是他管的太多,还是说他太细心了呢?
“那孤也不多言,就当孤不存在吧。”
“孤要在先生身边亲眼看看我大明的科举,看看大明的此时到底被这帮世家、文官搞成了什么样子!”
朱标也是干脆的人,甚至丝毫不嫌弃其他人。
二话不说在经过某地有护卫把守的地方时,命令士卒和他交换衣物,对方紧张的穿上他外出的布衣。
这会朱标倒是假扮成了侍卫跟在夏天身边。
‘呼,太子假扮成我的侍卫,也是值得吹嘘的资本了啊。’
夏天内心在百忙中忍不住一乐,还是多少缓解了他的情绪。
而接下来。
寻访的第一个考生嘛。
“你和本官说的可是真的?”
那考生简直没法看,倒不是说他多惨,而是这家伙居然是在青楼被找到的。
“大人!”那伙计也吓一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寒门子弟,“我,我所言非虚啊。”
“哼!”然而夏天却愤怒的不行,他指着对方在众目睽睽下喝道:“你当科举是什么!你家庭富裕,还要贪恋对方收买你的贿赂?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
“我...”
然而朱标这会却拉住夏天,他发现了更深层的问题。
“你,还认识孤吗?”
“太,太!”
“嘘。”朱标笑呵呵的让他不要多言,但下一刻朱标明显愤怒了,“你们赵家当真是不怕死啊,我记得在大明未建之前,你父亲曾经与孤说过,他要一辈子忠贞我大明。”
“可是现在呢!”
朱标愤怒的质问对方。
“我看收买你是假,其实是你家和某家做了交易吧?你的才学我还是知晓的,我更相信是你父亲得到了更大的收获,毕竟举人也同样可以从大明谋得一份官职。”
“可对?”
那人就仿佛被说中了心事,整个人再也不敢解释半点。
夏天简直恼火不行,若不是朱标在一侧,他恐怕就要被糊弄过去。
说白了就是比他世家更厉害的世家,做了一笔交易?这一次让对方儿子弃考,然后许诺了不用考核就能得来的官职吧?
“你究竟当本官负责的科举是什么!!!”
夏天忍不住咆哮的大喝对方,甚至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那人完全不敢反抗。
处理结果是朱标的人带走了这人,皇室要彻查贿赂他的是什么人。
“还有三人。”
夏天看着手中名单,他现在越发仇视这些世家了...
但与朱标和老朱在意的世家根本不同,夏天作为一个小官,现在更加愤恨的是居然有这等人!
到了这第二个被找到的人嘛。
同样是在应天的另一家的青楼,但是看他的状态就不太好了,身上的衣服也能看出是寒门子弟。
“你不参加科举,在这等烟花之地做什么?”
夏天上前就逼问对方,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到底怎么想的。
“你是何人?”那人睡眼朦胧的移开舞妓的视线,转而看向夏天,“哦哦哦,看这装扮,想来是一名官员吧?”
不等夏天和朱标有什么火气爆发,对方却出人意料的说了这样一番说辞。
“你们不是和我说过了吗?”
“我一介寒门子弟,即使高中了又能怎样?”
“还不是会被你们的人从官场上赶出来,这一笔财富也足够我回到家乡成为一届富商了,难不成你们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
朱标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夏天眼神却冰冷的可怕,他看出对方其实眼神中是不服的,可是这语气,还有不自觉的捂住胸口的动作....
他想到在现实看的那些打黑片。
“你把上衣脱了,本官要看一下。”
朱标诧异的看向夏天,夏天身旁小官也是吓一跳的后退半步。
但是——
“放肆!”太子朱标在看到对方上半身的紫青痕迹后,他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胡闹,胡闹啊!”
“他们居然是逼着你退出科举的?!”
“哈哈哈哈。”然而考生却哈哈大笑,他指着夏天鼻子在笑,“这位官老爷的侍卫真是大胆啊,居然不考虑你的感受....哈哈哈哈,是又如何?”
“你们现在是怕我去告发你们吗?”
“不是你们自己说我就算告御状,你们也能拦住我吗?”
“怎么这时候装起好人了?”
夏天这会丝毫不顾及什么礼仪,上前轻抚这男人胸口的紫青伤口,他眼神越发的愤怒。
“真是...”夏天心生怜悯,但他还有另一个问题,“想来他们给你钱财作为补偿了吧,可是花了?”
“哈哈哈。”考生还是在笑,他猛地从一遍拎起一个超大的钱袋,丢到他们面前,“当是没花,我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不过你们应当是要收回这笔钱吧?”
“幸亏我贺某不是笨蛋,这笔钱我原封不动的还给大人,只希望你们能放在下一条生路。”
后面还用说吗?
朱标实在是忍下去了,他拿出了全天下学子都能看懂的太子令牌,同时让夏天掏出负责科举的主官牌。
那学子吓的立马要跪地磕头。
“停!”朱标立马拦住他,然后轻叹的说:“是大明对不起你,但...”
无论朱标说了什么,那考生都是心惊胆战的低头看地,完全不敢再说一语。
夏天连忙苦笑的拦住太子,耳语一番后,朱标难以置信的看着考生和夏天...最后苦笑的走出这里,完全是离开了。
这时候那考生才敢抬头。
夏天这会语气柔和很多很多,他拿着令牌给他看,“太子走了,本官知道你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但这个令牌你认识吧?”
“大人居然是负责科举的主官!?”
“是。”夏天也不管是不是谎言了,他扶起对方后讲:“本官是这一届科举的负责人,本官很明白你的心情的,那科举我也曾参加过...我知道你还是很痛苦,但听我一句话。”
“我不说什么有的没的,只一句,你信不信我?”
“大人是什么意思?贺某当然相信大人。”
“好!那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夏天必然会给你们天下考生一个公道!”
“大人?”
“你就当我夏天是你最大的后台,兄弟...”
夏天似乎动情了呢。
“听哥一句劝,这寒窗苦读十年,这试你必须去考!”
“……”
这要是夏天说造反,我想这兄弟这辈子都拿命去跟他拼了。
他啊。
终于又能参加这届考试了。
须知,弃考者,再也不可能参加科举!
然而这已经让夏天和朱标愤怒不已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另两位才是真正的重量级遭遇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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