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左右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
解开铁镣的感觉…真好。
很快，苏明就得到了一张矮脚桌，一个算盘，一支毛笔，一沓纸。
他又向两位老工匠要来这几日测算的海况数据，开始熟练的拨弄算盘----这项技能传承自原主的记忆。
“拱门…两横…三。”
两位老工匠也凑过来，皱着眉看苏明在纸上写的东西。
不懂了吧？n=3，我在算自由度…这是现代机械设计的内容。
“请将军大人准备一些竹篾、木棍和麻布。”
苏明一边在算盘上拨弄一边说道。
这项计算工作并不复杂，苏明的脑海中已经有原主关于战船的基础架构，诸多数据烂熟于心。
“你去弄。”
李蒲汉挥挥手叫来一个卫兵，吩咐下去。
“除了船帆，我还需要一个调节角度的装置……”
苏明的手指飞快拨弄算盘。
“嗯……风帆面积……”
“风力大小……”
“航速……”
苏明在纸上写写画画，初次用毛笔书写这些公式等式，还有些不习惯，好在有着原主的毛笔字基础，他很快就熟练了。
“蛇形状的东西，两横……”
“那叫面积，S=……”
两个老工匠听得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玩意儿？竖杠斜杠竖杠两横……”
“风力，N等于……那是牛顿。”
什么牛？什么顿？牛拉战船吗？
苏明摇摇头：“那是一种计量单位……嗯，就这样。”
反正解释下去也不懂。
“这是什么，吃水深度？”
两个老工匠总算看得懂一些了，心中一喜。
“嗯，阿基米德浮力定律，F=gV排p液……”
什么米？什么诶副？
两人看着苏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收敛，越发不明觉厉。
“事不宜迟，我们先拿一艘战船试验。”
没多久，苏明就解决了基础的计算工作，剩下的一些偏差，需要根据实验结果微调。
工部侍郎甘景松、东征大将军李蒲汉一脸惊疑，这么快？那你之前造的什么玩意儿？莫非真在死牢里开窍了吗？
杨千户继续沉默不语，只是面带微笑看了眼苏明。
众人立刻跟着苏明来到码头。
海风迎面吹来，吹动他带血的衣襟，一眼望去，上百艘体型庞大的战船停泊在岸边，用缆绳系着，远处还有几艘船随着海浪一起一伏。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苏明豪气顿生，即便是在前世，他这个打工仔也没见过这样壮观的场景。
甘景松内心陡然一惊，当下更是讶异，他能坐到工部侍郎这个位置，基础的诗词歌赋还是颇有了解，好歹是考了举人的……
好诗……一股雄心莫名其妙的从他心底滋生，甘景松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年轻的小工匠两眼。
战船的改造工作立刻紧锣密鼓的展开，第一批麻布、竹篾等工具已经到位。
苏明立刻指挥军士动手组装。
众人半信半疑的看着苏明。
这项工作并不复杂，但这些人都是新手，第一次组装，还有些不熟练，因此足足花费了三个时辰才算成功。
一艘崭新的三桅帆船闪亮登场。
苏明登上帆船，招呼众人上来，他不是专门学帆船的，但是身为一名机械专业的工科男，基础的受力分析还是会的：“这艘帆船，能利用65度角以内的风，像这个海域的南风，完全没有问题……总之，只要不是完完全全的正逆风，这艘船还是可以跑起来的。”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利用垂直方向的分速度……例如这样。”
苏明手把手操作，示范给军士看，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按照苏明说的去做。
“不错，这个麻布的效果很好，但竹篾选的韧性不够。”
苏明望着鼓起来的风帆，又上手摸了摸竹篾：“如果这样的话，那安全许用系数就要改一改了……”
安全许用系数？那是什么？没听过啊。
几人面面相觑。
“根据风向的不同调整风帆角度，就能实现逆风或者横风航行……”
苏明手把手指导着几人操作，忙碌到夜晚。
众人算看出点端倪，连连点头。
“不错。”
尽管已经兴奋的快要原地蹦上天了，李蒲汉还是负手而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风帆还能这样使……”
两个老工匠开了眼界，逆风也能跑，当真是奇闻。
“能工巧匠啊。”
甘景松感慨一句，抚摸着桅杆，虽然目前来看，这艘船还不算太完善，但事出紧急，明眼人都能看出，战船的事情已经迎来转机。
杨千户环顾一圈，目光落在苏明带血的衣裳上，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我不喜脏。”
李蒲汉立刻会意：“谁打了咱恩人？还不快快伺候好？”
苏明哭笑不得……当初就属你最凶，嚷嚷着都要拖到死牢军法处置。
眼下算是暂时安全了……
苏明松了一口气，跟着两个李蒲汉的亲卫回到军中大营。
这一顿饭，吃得比他过去二十年都要好，烤肉伺候着，美酒管够……在物质并不算特别丰裕的大景王朝，普通人家一周吃一次肉就已经算是小康了，像这一顿直接敞开了肚子吃，真是梦一样的事情。
酒足饭饱后，一众军士和两位老工匠，便挤到营帐内求教，军士们大多请教的是操作之法……对此，苏明表示，实践出真知。
两个老工匠端着苏明的手稿啧啧称奇，一遍又一遍询问，奈何知识鸿沟有着代差，完全无法理解。
“杨千户，你怎么就笃定他一定有解决之法呢？”
李蒲汉心情大好，酒过三巡便问起来，白天的时候，他佯装要砍了苏明，杨千户却让他说下去。
“他见了你没有下跪，说明此人内心装的全是战船改造之法，已然忘却了礼数，专注之人，或许有奇迹。”
杨绍章回答。
李蒲汉点点头，心想不愧是能在不良人里干到千户位置的，这份识人之能真不是我能比的……
“此事尚未结束，眼下只是小试牛刀，能否真正发挥作用，还得看实战。”
杨绍章提醒李蒲汉，压在心底那块重石头挪掉了，人就容易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