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芬学听到我这样说,脸色就有点不好了,微怒道:“小赵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表侄太疏忽了,这才导致他从三楼掉下去的?”
我赶紧说村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算了,先不谈谁的责任了,你表侄的情况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受伤的工人是杜芬学的表侄,这下事情就麻烦了,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只怕这个杜芬学会带头闹事啊,妈的,咋就这么巧呢,几千命工人,怎么偏偏是杜芬学的表侄出了事,这个概率可真够低的。
“还在抢救中,具体什么情况,我暂时也不了解。”杜芬学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说:“小赵啊,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不管谁跟我表嫂沟通,都无济于事,要不你还是给尚文婷打个电话吧,让她赶紧过来一趟,不管咋说也得先安抚家属的情绪。”
尚文婷一直就关注着新东村的项目,当时发生那么大的事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想必她现在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我正想着,手机就响了,正是尚文婷打来的。
她说她正往这边赶,工地上是什么情况,我把看到的如实告诉她,听完尚文婷就沉默了,没几秒就挂了电话。
很快尚文婷就赶到现场,先大致问了情况,然后就走到伤者家属面前说:“阿姨,我是江龙集团的经理尚文婷,也是新东村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工地上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十分心痛,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儿子受了伤,我们当务之急是先确保您儿子的生命安全,您说是吧。所以我们先去医院,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解决好吗?”
那个女人哭得涕泗流涟,痛不欲生的样子,边哭边拍打地面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早上上班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我还让他下班早点回家呢,可这还没下班,咋就发生这事了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哇哇哇……”
看到女人心痛欲绝的样子,我心里也真不是个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喉咙里一阵哽咽,深深吸了口气,点燃烟抽着。
那时候,尚文婷的眼眸也有点泛红了,说:“阿姨,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给你儿子治疗。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看好你儿子,我们先去医院好吧。”
杜芬学看到这幕,抹了把眼睛,走过去说:“嫂子,就听尚小姐的吧,我们先去医院,表侄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说着,就去拉女人起来,女人浑身都软绵绵的,好不容易才拉进车里。
尚文婷看着我说:“你先调查下情况,我回头就过来。”说完就急忙上了车,驱车走了。
新东村工地负责人叫赵炳权,是咱们项目部的经理,比我职位高。另外,还有几个副经理平时也蹲在工地。尚文婷让我调查情况,我只能先从赵炳权那里打听,然后再做进一步调查。
当时我没看到赵炳权,倒是一个叫孙昊的副经理在场,平素里孙昊和赵炳权的关系不错,于是我就走到孙昊面前,问他有没有看见赵炳权。
孙昊三十岁出头,他的副经理就是赵炳胜给提上来的,听到我问赵炳胜,孙昊就斜眼瞟了我一眼说:“没看见,怎么了,赵经理。”
工地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连尚文婷都赶了过来,赵炳胜居然不在场,孙昊还问我怎么了,卧槽,真是气死我了。我就说:“赵经理人呢,他不知道工地上出事了吗?!”
“呵呵,赵经理不要这么激动嘛,我知道你和尚经理的关系,但我们也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你说是吧。来抽支烟,压压惊。”孙昊乐呵呵地说,然后递来一支烟,我直接挡回去,沉声道:“孙经理,我只想知道赵经理现在在哪!”
孙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看样子也是怒火上头了,但很快的,他又是一笑说:“这样的,早上赵经理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就临时回家了。刚才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相信他这会儿也快到了吧。”
结果孙昊的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帕萨特就飞快地驶来,下车的人正是赵炳胜,五十岁左右,留着大背头,阳光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
“什么情况,伤得严不严重?!”赵炳胜快步跑过来问道,“孙昊,你们是怎么搞的,上班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不是存心在给我找麻烦嘛!”
&nb/>孙昊舔舔嘴唇说赵经理,这件事纯属是意外,谁都没想到啊,上午刚上班,那个工人刚爬上楼,就从上面摔下来了,现在还在人民医院抢救呢。
我忍不住说道:“赵经理,我记得咱们公司有明确规定,上班期间绝对不能离开岗位,尤其是工地上的负责人,更要有责任心。可您上班时间回家,是不是有擅离职守的嫌疑?赵经理准备怎么跟上面交代?”
闻言,赵炳胜的脸色就暗沉下来,眼神恍惚道:“小赵,你说话可得注意分寸,我这是擅离职守嘛,我是去国土局送材料了。”
“呵呵,是这样嘛,孙经理刚才明明说你回家了。”我看着孙昊,“孙经理,我没说错吧。”
当时孙昊的表情,简直比吃屎都难受。
赵炳胜狠狠瞪了他一眼,末了对我笑着说:“赵经理,我撒谎了,我确实是回家了一趟,但家里真有急事,我不能不回去呀。再说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敢回去呀。赵经理,你看咱们平时关系也不错,我也挺照顾你的,这件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呀,不然我真要完蛋。”
我摆摆手说先别说这个了,受伤的工人是谁的人,我们先找到工头问问情况。当时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这个项目的工期本来就短,还没动工就耽误了一段时间,现在又被勒令停工了,要是不尽快解决这件事,以后的工期只会更紧张。
“对,孙昊,工头呢?还不赶紧带他来见我们!”赵炳胜瞪着孙昊说。
孙昊脸色难看道:“不见了,出事后我就再没看见他了。”
“什么?!不见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给我找啊!麻痹的!”赵炳胜气得爆了句粗口。
工头怎么不见了呢,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是个意外,那工头根本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因为这些施工队的工头都是集团内部人员,出现意外,损失有保险公司和集团来承担。所以,如果这件事是意外,那么工头完全没必要玩消失。
后来孙昊就去找工头,我和赵炳胜联系到伤者的工友了解情况,受伤的工人叫付海,二十五岁,去年刚结婚。付海的工友说,事发当时,他们也没看清是什么情况,等他们发现付海的时候,他已经摔下去不省人事了。最后我和赵炳胜就爬上楼,来到付海出事的地方。
尚文婷对新东村的项目始终都很上心,她也考虑到安全因素,所以每次来工地都会反复叮嘱赵炳胜,要把安全措施做到位,而赵炳胜也不敢马虎,每栋楼四周都有钢管搭建的安全通道,上面铺着一层竹胶板,旁边还有防护网,正常情况下,工人在上面行走根本不会掉下去。
付海掉下去的地方,竹胶板从中间断掉了,两边都用铁丝绑在钢管上面,这是防止竹胶板滑落。
赵炳胜就说:“看来真的是意外啊,正常情况下,竹胶板不可能被踩断的,不然这玩意怎么承托那么多混凝土?!可是,付海就把这么厚的竹胶板踩断了,不是意外是什么?”
赵炳胜说的没错,一张竹胶板随便承托几百上千斤重量,而付海才多重,充其量两百斤吧,而根据工友的描述,付海只有一百斤出头,可是他竟然把竹胶板踩断了,不是意外是什么?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人为。
我拿起那两块断掉的竹胶板,看了看背面的断痕,参差不齐,应该是被踩断的。我本来想,如果睡在竹胶板上面动手脚,那么他应该会在竹胶板的背面切开一条整齐的凹槽,受力后,竹胶板会沿那条凹槽折断,那么断痕一定会比较平整,但当时的情况来看,是我想多了。
我们从楼上下来没多久,尚文婷就火急火燎地赶到工地上,见了我就问:“调查得怎么样,你看过现场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可能真的是意外吧,然后又问付海咋样了,清醒没有,如果他清醒了,倒是能问问付海具体情况,或许会对这件事有帮助。可尚文婷却说,付海的情况很危险,内脏多处受伤,肋骨也断了几根,能不能抢救过来都是个未知数。
末了尚文婷又说:“先不管原因了,就按意外事故处理,工地不能停工,必须要尽快开工,要是延误了工期就麻烦了。”
我不禁皱起眉头,难道真的是意外吗,那工头的消失又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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