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坤跌坐在一片黄汤中,双目无神,久久才喘上一口气。
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脸皮涨得黑红,好悬把肺叶子给咳出来。
石坤胆颤心惊地看向孟楠,见他不再站在原地,而是抬腿往前迈步。
明明三岁孩童都能毫不费力完成的动作,孟楠的大脚却迟迟无法落下,像是有人在举着他的脚底似的。
他身体晃晃悠悠,仿佛时刻都能跌倒,滑稽至极。
石坤脸色黑如锅底,满腹疑惑。
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他怎么又被孟楠这个傻子给吓到了?
先前在门口若是巧合,但再来一次,便十分蹊跷了!
而且刚刚孟楠体内为何会传出噼里啪啦好似雷鸣般的震响?
石坤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孟楠身上处处透着说不上来的诡异…
身下骚气冲鼻,石坤被自己呛到,终于缓过神。
他急忙起身,羞愤难堪,死死盯着孟楠,目欲喷火,却不敢冒然上前,踌躇片刻,灰溜溜走了,也没再提进山狩猎之事。
呵…
孟楠余光一瞥,暗自发笑,心知石坤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院墙传来细微摩擦声,角落处多了一个孔洞,一只满是恨意的眼睛看了过来。
孟楠只当不知道,专心习练走桩。
方才一个时辰里,他已顺利完成站桩习练,不动如松,皮内血肉借助地气凝聚出一缕如龙血气。
他当下根基浅薄,驾驭一缕血气已是极限,故而不敢继续站桩。
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通过走桩,引导血气淬炼皮肤,此为散气。
一凝一散,才算一个周天。
走桩表面看来和行走无异,但体内劲力的运转却极其严苛。
每一块肌肉的发力都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便会白白浪费血气,还有可能伤到己身。
孟楠有术法灵韵相助,第一步虽然走得极为艰辛,但一刻钟后,脚掌还是成功落地了。
体内气血一震,散去些许,一股热流涌向周身皮肤,如是浪潮拍岸,万千毛孔舒张,令孟楠浑身一阵酸麻。
“这便是血气淬皮…”
孟楠仔细感悟片刻,身体无任何不适,反而觉得轻快了不少。
再来!
孟楠早已汗流浃背,却没有要休息的念头,顶着愈发毒辣的太阳,再次迈步。
这一步虽然依旧艰难,但他身形不再趔趄,平稳了许多。
血气淬皮,如有无数柄小锤在敲打他的皮肤,剔除杂质,使得他的皮肤愈发坚韧。
第二步落下,孟楠感悟更深。
再来!
再来!
再来!
不疯魔不成活!
孟楠一步快过一步,但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沉稳。
及至最后,他已落步如常。
透过墙角孔洞暗中观察的石坤自然不知孟楠的身体变化,他只看到了孟楠顶着烈日在院中像蚂蚁一样转圈圈,行为极其怪异。
“还以为这小子突然开窍了…现在看来还是个傻子,而且傻得更严重了!”
石坤长舒口气,转而想起今日自己吓自己,竟尿了裤子,便老脸臊红。
“到时带这小子进山,一定要找机会狠狠羞辱他一番,方解老子心头之恨!”
石坤目光落在孟楠散乱头发下的面孔上,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女子的样子,心中恨意更浓。
当年若非孟义的出现,秋娘本应嫁给他的!
虽然秋娘父母嫌弃自己,秋娘也不敢对他表露什么。
但石坤能从秋娘眼中看出她对自己的温柔和爱意!
夺妻之仇,令石坤恨孟义入骨。
石坤父母早亡,只留下破屋两间,财力上输给孟义太多,论身手,孟义虽有暗疾,但是入品武者,他根本比不了。
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没想到流贼过境,阴差阳错间,坏事反倒成了好事!
孟义与贼首死战力竭,流贼散退后,昏死过去。
他上前搀扶之时,趁乱在孟义胸前,顺着本就存在但并不致命的伤口又捅了一刀,如同宰杀猎物一样刺穿了孟义心脏。
众人只当那一刀致命伤是贼首砍的,谁也不知是他做的。
呵…什么狗屁武者,还不是像猪狗一样任老子宰割!
石坤如今想起当晚刺穿孟义心脏的感觉,仍觉得快意无比。
他当时还从孟义身上悄然摸走了一本古籍。
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却知能被孟义贴身珍藏的,十有八九便是修行秘籍。
而果不其然,还真让他猜对了!
儿子石威凭着那本秘籍修成了九品武者,得以进入县衙巡捕司。
他石坤一个遭尽白眼的破落户,一跃成为了石坳村最有权势之人!
如今他住着孟义的宅院,驱使其子孟楠如同猪狗,心情好了便赏孟楠一顿粗饭,心情不好便骂上几句。
等再过几年,他不再打猎,孟楠也就无甚用处,到时便如儿子所言,将孟楠卖给左道修士,炼成那什么人傀,令孟家断子绝孙!
孟义,让你夺我秋娘,呵…真可谓报应不爽!
石坤念及此处,便觉得好似吃了灵丹妙药般舒坦!
他也不再过多关注孟楠,自回屋内吃肉喝酒去了。
翌日天色未亮,石坤便早早起来,挎上弓箭短刀,又带了满满一袋肉干,来至孟楠院落门前。
这一次他离得远远的,捡起石块砸响大门,力道甚大,本就破败的大门吱吱呀呀晃动,险些倒塌。
不多时,孟楠从院内走出。
石坤道:“走,进山打猎。”
不待孟楠说话,他拎着装有肉干的布袋,“上等猪肉腌制而成的肉干,你乖乖跟我去狩猎,就给你吃个够!”
这一次孟楠点头道:“好!”
石坤愣住,费尽心思想好的忽悠孟楠的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心中暗松口气…孟傻子还是这么好忽悠,看来昨日应当是自己没有睡好,精神恍惚产生的错觉罢了。
一只大手突然探来。
石坤还未反应过来,便觉手中一空,低头一看,不见了布袋。
却是孟楠给抢了过去。
“你…”
“我跟你去打猎,你给我肉干吃。”
孟楠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石坤恼怒之下,还想说些什么,孟楠却已经转身向芒砀山方向走去。
“孟傻子,到了山中有你好看!”
石坤紧握刀柄,愤恨地看着孟楠背影,小声咒骂。
孟楠嘴角轻蔑一撇,大口嚼着肉干,走桩行路,以晚上站桩凝聚的一缕气血来淬皮。
不多时,布袋见底,三斤肉干全部进了孟楠肚内。
孟楠意犹未尽咂咂嘴。
还是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