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瞧着那整整五车的少年们,心中复杂。
只见白衣侍卫从怀中取出来一只竹哨,随着一阵短促的哨声之后,其余草屋中的少年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大家都穿着一样的白衣服。
“各位——”
那白衣侍卫突然开口,语气阴森森地说:
“最后还剩下谁,谁就能最后走出这个地方。”
“斗虫,开始了。”
车后的笼门被拉开,一击那拉着车的马,瞬间朝着庄子中间飞奔而来,撞死在路边的磨盘上。
几位侍卫接连跑了出去,石门“哐”地一声落地。
众人噤声,只能听见细微的虫鸣。
等了许久,车里的人仿佛睡着了一样,不见一人有动作。
“该不会是死了吧。”
那个高个子的少年“噫”了一声,后退两步,顺手将身边的人往前一推:
“你去看看去。”
那个被推出去的少年面露难色,磨磨蹭蹭地不愿意。
“你若不去,我一会就打死你!”
高个子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骂了一句,随后掂了掂手中的石头,做出一个砸下去的动作。
男孩无奈,踱着步子过去,将那车门拉大了一点。
“你们没事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
无人应答。
狐眼少年眼皮一跳——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些车中的,分明不是人!
他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叠在一起,将车后的笼子塞得满满的,仿佛没有骨头的烂肉,从笼子的缝隙中渗出来。
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那些人的手指、四肢,甚至脖子,像一条条缠在一起的大肠,挤出来恶心的粘液,滴在车下。
只是,那些人——如果还可以勉强称作人的话——他们的表情确实是宁静而安详的,胸口起伏,呼吸平稳。
那个被派过去查看的少年也觉得奇怪,但只当他们是身体残疾了,伸出手推了推车门最外面的一个人。
“醒醒......”
“醒醒!”
那人缓缓睁眼,极小的黑色瞳孔在眼眶中迅速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那个少年的脸上,开口一笑。
“嘿嘿。”
少年一愣,也跟着僵硬地笑了一下,随后转头对高个子说:
“老大,他们醒了。”
“哦!哦哦!!!”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可怕刺耳的尖叫,他猛得一扭头,那个车里刚刚醒过来的人竟伸长了脖子探到他耳边,贴着他转过来的脸。
可身子,还在那车笼子里,隔了好几米。
“啊!!!”
少年吓得差点晕过去,却见那人口中“嘘”了一声,瘫软的四肢从车里缓缓地挪了出来,伸手扣住少年的头。
“嘘——”
那人将已经断了却藕断丝连黏在手上的指头放在嘴前,“嘘——”
可是那少年长这么大怎会见过这么可怕的事?
他大叫着,几乎崩溃。
“唉。”
一声叹息,那个瘫软的人将自己的手指探入少年因极度惶恐而张大的嘴中,左右两边用力一撕——
皮肉撕裂的声音,像扯烂一片破布一样。
清脆。
狐眼少年望着眼前的那副景象,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车里的人同最先出来的那人一样,陆陆续续地转起眼珠,蠕动起身子来。
他们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嗯嗯啊啊”这样简单的声音。
“怪物,怪物!!”
高个子第一个回过神,大叫一声,匆忙跑进草屋。
“刀呢?这里的刀呢?”
他双手颤抖,在房间内胡乱翻找着,哗啦啦尿了一裤子也浑然不知。
最后还剩下谁,谁就能最后走出这个地方。
狐眼少年忽然想起了白衣侍卫说过的话。
要么,他躲起来,等到外面的人和怪物斗得差不多了,他再出去杀了剩下的人。
但是这种情况下,极有可能,是他们先被那群怪物弄死。
然后死的就该是他了。
再者,就是他们想办法一起杀掉那群怪物,再自相残杀。
似乎都不行。
敌我力量悬殊太大了。
到底该怎么办!
他双手紧握成拳,将整个人隐在门后的阴影中,心脏跳得飞快。
他不是怕死。
只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被这群恶心的东西蹂躏。
屋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从门缝中看出去,那群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砸他石头的高个子少年,手里拿着菜刀闭着眼睛一边大叫一边胡乱砍着。
“别过来......别过来!!”
他一刀砍在一只怪物长长的脖子上,那怪物“哦”地怪叫一声,秀气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绿豆大小的黑色眼珠“咔嚓咔嚓”地向上翻着。
怪物缩回自己的断手,捂住脖子“呜呜”惨叫。
“哈哈!你这怪物,看我不砍死你!!”
高个子兴奋地扑上去,仗着体型的优势压住那个怪物的身体,举起菜刀再次砍过去。
狐眼少年站在门后,怔怔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那高个子也好像一个人形怪物一样,狰狞地大笑着,一下下地砍着身下的怪物,像剁肉馅一样,刀刃都卷了边也浑然不知。
“砍死你!砍死你!”
“给我死!”
身下的怪物早已没了气,可他还在不知疲倦地无休止地落刀。
少年看到,在那一摊肉泥中,爬出来一只泛着黑紫色光的虫子。
可还未等他看个仔细,立刻冲过来一只怪物,扑上来用软塌塌的双手抓住那只虫,随后胡乱塞到嘴里,吃了下去。
果然,不出少年所料地,那个吃了虫子的怪物似乎实力大增,将已经疯了的高个子一把提起来,抡起胳膊摔在地上。
甚至,高个子少年疯狂的大笑还未收回来,便戛然而止。
“咔嚓”一声,断了脖子。
看来,那虫子才是使这群少年模样的人变成怪物关键。
只要驱逐并销毁他们身体里的虫,就能彻底消灭掉这群怪物。
可......
他蹙眉,阖上细长的双眸,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少年扶着门,按死,深换一口气。
我似乎找到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了。
嗯?
什么味道?
他倏得睁开眼。
一转身,竟是一张惨白的脸无声无息地贴在自己面前!
“嘿嘿。”
那人咧嘴一笑,灰色的唇角几乎扯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