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前,你娘和你爹在淮南找到了我,让我教你学剑,并为你护道一程。”
话音一落,谢老三就好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坐起身来:“你是不是也挺疑惑,你一个儒家书生为什么要学剑?虽说这几年你们这些读书人里出了一个几乎要问鼎剑仙之境的儒剑仙,可杀力终不如武夫。”
陆然清眨了眨眼,对父亲的说辞亦有些疑惑,为何一个书生要练剑,更何况,江陵陆家是很明确的“封刀挂剑”,家中子弟不得沾染这些东西。
违者会被逐出家族。
陆渊乾虽为嫡子,但是这十几年来在家中地位愈来愈不稳,这其中的原因几乎天下人都知道。
他的娘子名齐凤兮,齐剑山庄庄主长女,山庄钦定下一代庄主,被天机阁阁主钦评“齐家有凤”。
十年前天机阁武评,第七位。
儒门世家嫡子却娶了一个剑庄之女,这在整个儒林都是坏了规矩的。
所以陆渊乾的地位一降再降,最后由他的儿子陆然清来承担最坏的后果,入赘。
看到陆然清不说话,谢老三笑了:“我当时也很奇怪,就问了你爹,你知道你爹怎么说的吗?”
陆然清摇了摇头。
“现在我想起你爹的那句话,都有一种那叫什么,不寒而栗的感觉。”
谢老三盯着陆然清,沉声道:“你爹说,他会安排人废了你的儒道!”
闻言,饶是一向遇事镇定如陆然清,此时此刻被这句话惊出了神。
自己的父亲要废自己的修行之路?
这传出去,父慈子孝啊!
“对,就是这个反应,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和你的反应差不多。”
谢老三瞪着眼睛:“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老三似乎很喜欢这一问一答的形式,在陆然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的时候,他再次开口,只见他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佩服之色:“陆渊乾啊陆渊乾,名字非常,所做之事也是非常之事,他当时是这么给我说的。”
谢老三放下酒杯,定了定神,学着陆渊乾的口吻道:“至圣先师曾说过,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儒家至圣都是如此,更别说我们这些做了一辈子学问终是逃不过圣人的那一句“修身齐家治国以平天下”的读书人了。”
“儒家这条路束缚太多,从出生开始体内就被种下了规矩的种子,一生都不能无拘无束的活着,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得办法,可我不想我的儿子也活在那些四方狗屁圣人制订的规矩之下。”
说完这句话,谢老三身躯往前一涌,一手按在桌子上:“所以,不破不立,是他必须要经历的,如若他天资聪慧,武学功法手到擒来,入境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如若他天资愚钝,破而不能立,他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悉心扶持。”
闻言,陆然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他养了十八年的浩然气竟是自己的父亲派人卸去的。
不得不说,做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是真的狠。
父亲都没有想过倘若这浩然气一卸,废了儒道,这辈子也立不出武道,那不就是一个废人了吗?
万幸,陆然清是带着金手指来的。
“说回玉佩的事吧。”
陆然清敲了敲桌子。
“玉佩这事不难说。”
谢老三继续开始回忆:“你父亲让我为你护道,教你学剑,但我谢老三又不是能被随意使唤的人,任他是什么世家嫡子,任他是什么天子门前客,通通都不行。”
“但,不得不说你父亲很聪慧,他知道我好赌就与我赌了一局,结果很明显,是我输了。”
谢老三眼神平静:“我也答应他为你护道一程,至于这个玉佩,是另一件事了….”
陆然清眯了眯眼,问道:“还请细说。”
他现在对谢老三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态度骄纵,而是变的恭敬起来。
既然父亲能让谢老三为自己护道,就说明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谢老三继续说道:“除了为你护道这件事,你父亲还让我带着你去谢家剑冢为你求一柄剑。”
谢家剑冢,齐剑山庄。
一南一北,揽尽天下十大名剑。
“你父亲对谢家剑冢的剑冠有借“字”之恩,他答应为你父亲做一件事,这件玉佩便是信物。”
谢老三沉吟一声:“若你父亲不能亲临剑冢,那见玉如见君。”
闻言,陆然清点了点头,有些不满道:“那我父亲给你的信物,你就这么抵押出去了?那日后去了剑冢,该如何求剑?”
“无妨!”
谢老三大手一摆,无所谓的笑了笑:“老子十年前孤身入剑冢,在谢七剑手里拿走那柄天下第三名剑‘青萍’的时候,那谢家剑冠还只是一个刚入境没多久的小子。”
“他师父当年都没拦住我,就凭他,更拦不住了。”
陆然清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抢剑?”
谢老三眨了眨眼:“不然呢?那谢七剑可是穷大的,小气的很,如果和他没点交情是根本不可能在他手里拿到一柄算得上有名的剑的,当然,现在你有信物就另说了。”
言罢,谢老三又喝了一口酒,挺无所谓的。
闻言,陆然清不再说话,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他把从刚才开始谢老三所说的话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从陆渊乾安排人废他儒道,再来淮南找谢老三为他护道,带他求剑。
这一切看起来都太顺了,所以就感觉有点奇怪,俄顷,陆然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来,看向谢老三:“我爹就让你在淮南等着我吗?”
谢老三放下酒杯,想了想:“他让我去临阳城找你,只不过临海城赌坊多,我就在这逗留了一个多月。”
听到这一番话,陆然清不禁有些后脊发凉。
就连入赘温家都是陆渊乾安排的!
从安排人废了他的儒道,再让谢老三为他护道,带他求剑,这一切,从陆渊乾离开陆家开始就是一步三算。
也就是说,陆渊乾从离开陆家开始,就已经在一步步为陆然清谋一条康庄大道。
想到这里,他更好奇父亲的去处。
陆然清正色道:“所以,我父亲在见你之后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