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不想跟他废话,所以就没有接话,就看他耍什么花招。
俊山神君也不需要他回复,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此次几个候选人中,只有你悄悄被天帝大人安排下凡历练了。起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天帝大人对你最不放心,所以需要历练一番来增强实力。这两日我不这样想了,也许正是因为你最强,最有希望继任天帝之位,所以天帝大人让你下凡历练,以便更上一层楼。”
“你特意下凡来,不是为了来与我说这些的吧?”元一冷着脸说,“这事你与我聊不着,天帝大人自有考量。”
“玄昉神君。”俊山神君缓缓转身,眯起眼睛盯着元一,偏薄的嘴唇弯起一抹弧度,充满危险气息地笑着说,“你现在被封了一半的神力,如果我在这里除掉你,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是吗?”元一不屑地看着他,浑身充斥着一股威压,慢慢地说,“你可以试试。”
“神君别急啊。”俊山神君低头整理着袖子说,“咱们好歹同在天宫为神明千百年了,日后也是要一起共事的,不论谁坐上天帝之位,另一个都还要继续任神职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元一没那么多耐心和他拉家常,银月姬还一个人在客栈里,虽然他留下的结界一般人破不开,但是只有两个时辰的效力。
“我想来帮一帮神君。”俊山神君假模假式地转过身背对着元一,负手而立看着夜幕下的大地,感叹说到,“天下之大,生灵之多,能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人,着实不容易。那鸟妖便是神君的心上人吧?神君不想知道自己在鸟妖心中是什么地位吗?”
他说完微微转头,侧过脸对着元一。
元一不想吗?元一当然想知道了,只是,这话从俊山神君的口中说出来,怕是别有用心。
一整个黄鼠狼给鸡拜年。
俊山神君见元一没有回答,微微一笑继续说:“神君,做了千百年的神明,难道就没有寂寞吗?难道你不想和那鸟妖在凡间长相厮守吗?你明白的,她是妖,是永远不可能上天宫,是登不上台面的妖,而你是万人敬仰的神明。”
他说着突然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元一说:“如果你没有继任天帝,你们一个在天宫,一个在凡间,聚少离多就算了,背后的流言蜚语也能将你们淹没。如果你继任天帝之位,那她,就将成为众矢之的,黑暗处不知道多少双手会伸向她。神明一旦有了情爱,就有了软肋。尤其是天帝大人那样的位置,你会将灭顶之灾带给她的。”
元一听明白他的意思了,稍稍放松下来,轻蔑地看着他问:“所以你来,是想让我为了她,放弃天帝之位?”
“天帝大人的位置可不是那么轻松的,鱼与熊掌难以兼得。”俊山神君一摊手,“你总要放弃些什么,这么放弃她,要么放弃天帝之位。”
“你无法兼得,不代表我也无法兼得。”元一目光灼灼,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霸气地说,“再说了,你怎么这样确信我会为了一只鸟妖,放弃天帝之位呢?”
“会与不会,都在神君一念之间。兼得与否,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俊山神君说完,伸手捋了一下发丝,随即手腕翻转,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气场凌厉,发丝飞扬。
只是他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对元一说:“我们点到为止,我可不想犯弑神大罪。”
“弑神大罪?你可没有这个本事。”元一手握赤龙煌,看来今天非要打一场才行,“我们比一场,你若是输了,就速速离开,不得靠近银月姬半步。”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俊山神君说完就手执长剑冲了过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山顶动起手来,法术相撞迸发出的力量摇晃着周围的大树,一阵阵爆破声响彻云霄。
元一被封了一半的神力,所以他注重在招式上,不与俊山神君硬碰硬拼法力,灵活地躲避着他的法术。
俊山神君也不想下死手,毕竟弑神大罪谁也犯不起,他心中另有计划。
“神君即使被封了一半的神力,还是不容小觑啊。”俊山神君躲开元一一剑后站在一棵树的树梢上。
元一目光锐利盯着他,握紧赤龙煌,毫不留情地说:“俊山神君,我提醒你,最好不要打银月姬的主意,不然我可不会顾及什么弑神大罪,生死也要向你讨回来!”
“我不打她的主意。”俊山神君一手悄悄背后,信心满满地一笑,“我打你的主意。”
他说完手握长剑从树梢上俯冲而下,长剑直指元一。
元一展开双臂脚尖擦地,整个人向后滑动躲开,内心丝毫不慌。
打斗间,元一本以为俊山神君要用长剑进攻,谁知他一个转身另一只手的袖中射出一枚暗器,直接打在元一的膝盖处!
这一招元一躲闪不及,中招后单膝跪地,用赤龙煌撑着上半身,右腿膝盖处传来刺骨的疼痛,整条腿都麻痹了。
他咬着牙抬起头,眼神中喷射出怒火:“暗箭伤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神君别慌啊,我说了,我可不想触犯弑神大罪。”俊山神君收起长剑之后,说话之间连发两枚暗器。
元一右腿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伴着刺骨的疼痛,吃力地用赤龙煌挡下一枚,另一枚还是刺进了他的左肩膀处。
被挡下的那一枚暗器掉落在地上泛着鲜红色的光晕。
元一忍着疼痛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一头圆钝,一头尖锐的钉子状暗器。
正是困龙钉!
“你对我用困龙钉?”元一眉头紧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俊山神君。
困龙钉顾名思义,以“困”为主,钉在人的筋脉穴道上之后,便锁住其所有力气与法术,让人动弹不得还要忍受刺骨锥心之痛。
而且除非施法者撤销困龙钉,受刑者全身法力被封,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
元一现在中了两枚困龙钉,一枚在右腿膝盖处,一枚在左肩膀,整个人已经动不了。喉头翻涌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逼不出体内的困龙钉,也就没有去白费力气。
“不要这么看着我,玄昉神君。”俊山神君气定神闲地说,“我是在帮你。”
他说完抓着元一的肩膀就腾空而起,两人消失在山顶。
俊山神君带着元一来到一处隐蔽而且巨大空旷的山洞之中,用两条又粗又长的铁链锁住他的双臂,让他只能吊着胳膊跪在地上。
此刻元一的伤口已经开始淌血,白色的道袍上仿佛开出了两朵血红色的花。
“神君,如果那鸟妖看到你这幅样子,会不会心疼得拼了命来救你?”俊山神君满意地看着元一的样子。
“你敢!”元一咬牙用力挣扎着,铁链子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目眦欲裂地盯着俊山神君,一字一句说,“你若敢动她一分一毫,我必千百倍地奉还给你!”
他的吼声在山洞中格外清晰,俊山神君只是冷漠一笑,然后转身离开,用一块巨大的岩石缓缓挡住山洞的洞口。
元一看着俊山神君挂着冷笑的脸慢慢被岩石遮挡住,心中又气又急,大吼道:“你有什么冲我来啊!啊!我警告你不要动她!”
山洞彻底被封上,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元一跪在地上垂下头,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额头冒着冷汗,起伏的胸膛喘着粗气。
慌张之间,他想起用神识去联系银月姬,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法术都无法使用了。
困龙钉果然厉害。
俊山神君冷眼看着石壁,双手揣进宽大的袖子里。
他心里知道天帝大人最中意的继任人选不是自己,他需要除掉一个一个障碍。其中最有希望继任天帝的就是玄昉神君了,除掉他,剩下的那几个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是他不想落得个残害神明的罪过,更不想犯弑神大罪,便暗中观察了一阵子玄昉在凡间的生活,发现了他身边的鸟妖。
俊山神君就想,如果玄昉能为了鸟妖自愿选择留在凡间,放弃天帝之位,就是最好的结果。
要么就干脆用鸟妖的性命威胁他放弃,如果鸟妖在他心中一文不值也无妨,那就只好用困龙钉和这座大山将他长久地困在这里,直到自己成功继任天帝。
日后说起来,也就当他自己不争气,下凡来历练却回不去了。只要掩饰得周密一些,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来。
俊山神君相信,不论是神明还是凡人,一旦沾染情爱,就有了软肋,这颗心就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了。
当然俊山神君还是希望第一种结果发生,这样自己的天帝之位坐得也更心安理得一些。
他没有在此多做停留,转身便消失在山上,腾云驾雾之中,已经看不到玄昉神君所在的地方了。
这时候,正在客栈中纠结的银月姬还是打算出去寻找元一,刚准备拉开房门,窗户自动打开了。
银月姬警惕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纸鹤煽动着翅膀飞了进来。
看到纸鹤的银月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元一教过她的法术,一定是元一!
银月姬连忙伸出手,纸鹤落在了她的手心,然后元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