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钟离姑娘的样子,你藏在我的袖子里,我们一起去,你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危险呢?”银月姬有些急切想证明自己的主意是管用的模样。
“还是再商量吧。”元一始终觉得这样不行。
“那好吧……”银月姬略显失望的闭上了嘴巴。
还以为元一会称赞自己聪明呢,却被他给拒绝了。
她双手托腮看着门口跪着的谢夫人说:“她怎么办?”
元一打了个响指,谢夫人神情呆滞慢吞吞地爬起来,还不忘捡起地上的鸡腿,行尸走肉一般坐在桌旁开始继续吃鸡腿。
然后元一隐去了两人的身形,撤掉了门口的法术,再打一个响指,谢夫人突然恢复了刚刚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模样。
刚刚还空洞的眼神,重新填满了欲望。
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走吧。”元一不再看谢夫人一眼,带着银月姬出去了。
“我们去哪?”银月姬跟在元一身后问。
“河伯庙。”元一目光坚定,虽然在那里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但始终觉得那里不干净,再去一趟总没错。
而且刚刚谢夫人说村民们每天有固定的时间要去河伯庙静修,元一猜测,河伯吸取村民的精气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
河伯庙里面肯定有什么。
夜色深了,两人来到河伯庙,那些道士们还没有休息,院子里有人在打扫。
银月姬第一次来河伯庙,眨巴着大眼睛东看西看,闻着空气中保留的香油气味皱起了鼻子:“什么味儿啊。”
他们来到正殿中,无视正在打扫的道士,抬头看向河伯的石像。
“怎么脸被遮住了?”银月姬看着河伯石像上长长的帷幔问。
元一也不知道,所以也没办法回答她。
银月姬好奇,于是吹了口气过去,石像身旁刮过一阵风,帷幔被吹起来一角。
但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银月姬干脆走近一些,深吸一口气,使劲吹过去。
这下吹得风有些大了,石像头上戴的斗笠整个被吹了下来!
银月姬立刻做错事一般缩着脖子往元一身旁靠。
正殿中打扫的道士被这股无名邪风给吓到了,双手握紧了扫把,惊恐地看向四周,声音发虚:“谁……谁?”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他的。
道士小腿肚开始打颤,吞了吞口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也顾不上把斗笠叫起来给石像戴上,抓着扫把就跑了。
元一和银月姬的目光都落在了石像上。
石像的身体是端正坐着的样子,可是他的头却不是人的头,而是一个鸟头。
也就是人的身体上顶着一个鸟脑袋。
鸟头上的眼睛用的是红色宝石镶嵌的,反射着周围的烛光,显得十分诡异。
“河伯是只鸟?”银月姬没想到被挡住的脑袋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河伯确实不是什么神明,而是妖怪。”元一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这几天,面对河伯的事,他心中有种担心,担心河伯真的是为非作歹的神明,所以心中有许多犹豫。
因为他在心中,神明是最光明,最正确,最纯净的存在,是不可能做出为祸人间的事情的。
现在确定他是妖怪了,元一也就不会再缩手缩脚了。
听着元一的语气,银月姬心里有些别扭:“怎么你希望河伯是妖似的?怎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啊?”元一一时忘记了银月姬也是妖,赶快解释,“我的意思是,妖怪,就不用怕他了,额……我是说……”
元一磕磕绊绊地解释着,银月姬也是妖,自己好像怎么说都会伤害到她似的。
“小月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元一抱歉地看着银月姬。
银月姬撇撇嘴巴:“神明难道就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我知道,妖族有好有坏,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元一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
“哼。”银月姬不服气地扬起下巴,“人有好有坏,妖也有好有坏,神明自然也是有好有坏的。”
元一作为神明,自然不愿意承认神明也有坏的一面,但不想与银月姬争论,也不想惹她生气,便岔开话题:“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们还什么都没查到就回去?”银月姬心里还在别扭,斜着眼看着元一,“还有,我们回哪去?钟离姑娘的家吗?”
“去谢夫人家吧。”元一看着这诡异的石像说,“如果晚上河伯去找她,咱们说不定能抓到什么。”
“那好吧。”银月姬转身就走出去了。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这一趟来河伯庙,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嘛,至少知道了河伯是妖怪。
元一不想再待在河伯庙里,是怕银月姬再说什么有关神明妖怪的话,他怕自己说的不能让她满意,索性离开好了。
夜深了,谢夫人家里也都安安静静的,除了值夜的侍女还在走动。
钟离银月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柴房里,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木柴的味道,甚至时不时能听到几声老鼠的叫声。
她的鼻头开始发酸。
如果这就是设定好的路,不管你如何挣扎,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还是会有一样的结局。
她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娶亲那天自己没有挣扎,就顺从着上了娶亲的船,说不定现在也已经死透了。
多活这两天,多了两天忐忑,多了两天不安,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钟离银月突然看向柴房地上散落的有些十分尖锐的柴火。
如果,我现在就死了,就可以不用受煎熬了,那些坏人也就不会得逞了。
她缓缓捡起地上一根小臂长短的柴火,呼吸有些困难,眼神慢慢坚定起来,下定决心一般用力地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不要!”幸好这是银月姬突然出现!
“啊!”
银月姬施法打掉了钟离银月手中的柴火,慌张地蹲在她面前问:“你没事吧?你在干什么!”
银月姬刚一进来柴房就看到钟离银月拿着这木柴准备杀了自己。
钟离银月的手被打得发麻,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银月姬,直接抱住她的脖子哭诉:“月姬姑娘!我撑不下去了!不如死了算了!”
银月姬也抱着钟离银月,轻拍着她的背说:“你别怕,我不是说了吗?有元一在,什么都不是问题。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你怎么又想死了呢!”
“没用的,没用的。”钟离银月摇着头哭着说,“我不愿意嫁给河伯,可我怎么斗得过他们?就算河伯不杀我,可我不愿意委身嫁给他,最终都是一死,倒不如现在就死了!”
“好了好了。”银月姬最害怕别人哭了,手忙脚乱地安慰,“不哭不哭,我们说了会帮你的,就会帮你的。”
元一留在了外面没有进来,自然也没有看到钟离银月自杀的一幕,在门外依稀听到一些哭声,也以为是钟离银月在为嫁给河伯的事情哭诉。
这时候的元一感到了一丝轻松,之前怀疑河伯真的是神明,他犹豫不决,现在确定河伯是妖怪了,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清晨如约而至,太阳照常升起。
只不过今天的清晨是被一道尖叫声唤醒的。
“杀人啦!杀人啦!”
一个女人疯了一般从河伯庙里跑出来,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庙里的道士最先醒来,匆忙地一边穿道袍一边走出来,有的还睡眼朦胧。
但是再朦胧的睡眼,看到正殿外悬挂的尸体,也一瞬间清醒睁得圆圆的。
河伯庙正殿门口正中央,挂着一具尸体。
从这具尸体的穿衣打扮来看,是附近的村民,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
一根绳子穿过他的脖子吊在门上,远远看去仿佛自己上吊的一样。
河伯庙死了一个人,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周围的村落。
人们脚步慌张地跑过来看热闹。
自然也惊动了谢夫人。
她听到各种吵闹声,不满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吼:“吵什么吵!死人了啊!”
这时门口的侍女跑进去说:“不好了夫人!河伯庙,河伯庙死人了!”
“什么!”谢夫人听到后瞠目结舌。
元一来到银月姬身旁,面色凝重:“河伯庙死人了。”
刚刚睡醒的银月姬揉着眼睛问:“什么人?死人?!”
她也是瞬间就清醒了,拉着元一的袖子说:“我们去看看!”
钟离银月也醒了过来,起身就要跟着去,银月姬拦住她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那也不要去。”
她认真的眼神让钟离银月更加害怕了,只能点点头。
他们出去以后,元一画了一道黄符贴在柴房的门上,然后就直接去河伯庙了。
此刻的河伯庙已经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外面的人想知道情况,只能靠那些里面的人传出来的消息。
那具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他的家人也过来了,跪在尸体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周围的道士也都面色凝重,没想到河伯庙居然出了命案。
而且那尸体脖子上并没有很深的脖子勒痕,看上去不像是上吊自杀,应该是被人杀了之后用绳子挂上去的。
元一和银月姬飘在人群上空俯瞰这一切。
死去的就是一个普通村民,为什么他会被人杀了?为什么杀了他的人要把他的尸体挂在河伯庙?
这一切的答案,藏在一旁掉落的一张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