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老傅略带怀疑地点点头，师徒也可以共处一室吗？或许修道者不拘小节，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银月姬被马车颠簸得七荤八素地，一脸疑惑地看着元一问：“谁是你徒弟啊？”

然后她指着自己问：“我啊？你同意啦？”

元一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老傅，按下银月姬抬起的手，这才发现她不太舒服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这车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颠得我想吐。”银月姬皱着小脸说。

“快到了，快到了。”老傅说完看向窗外。

马车带着他们来到了城镇外的山脚下，王家老爷特意请了风水大师选的墓地，还为此收购了一大片土地。

车停稳后老傅先下车，放好小凳子接应着他们。

元一下车后还不忘回头扶了一把银月姬，等她站稳后便看向王家墓地。

果然是好地方，这片墓地在整个城镇的西北方，属于上山上水，正好背靠两座大山，一条河流在旁蜿蜒而过，弯环屈曲。

“道长请。”老傅交代好车夫之后弯腰请他们一起过去。

墓地修了一个大大的牌坊，上面写着“王氏祖坟”。

银月姬下车后双脚踩在土地上感觉踏实多了，可是没走两步就看到这白石黑字的牌坊，想起昨晚那些阴森恐怖的画面，不由得靠近了一些元一。

“别怕。”元一注意到银月姬的脚步轻声叮嘱，然后对老傅说，“那孩子的墓在哪里？”

“这边。”老傅低着头十分虔诚的模样带着他们来到孩子的墓前。

果然是请过大师来超度的痕迹，旁边还摆放着一些带有灵气的法器。按理说早夭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看样子是那婴灵闹得太狠，才把孩子葬在祖坟，还大肆超度。

可是他们没想过，闹得鸡犬不宁的根本不是埋葬在这里的孩子。反而越是厚葬这孩子，越让宅院里的婴灵嫉妒。

银月姬不敢大剌剌地抬头看四周，不过她看墓碑让的一串佛珠闪着微微的光，往后躲了躲，心里产生了和疑问，垫脚对着元一耳语：“元一，看样子王老爷请来的大师不是全部没有本事，怎么没人发现这孩子不是作祟的婴灵呢？”

元一靠近她一些想听清楚她要说什么，可是她说话时的鼻息喷洒出的温热的气息搞得他耳朵周围痒痒的，半边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他脸色微微发红，慌乱地眨巴着眼睛与银月姬拉开一些距离，干咳了一声：“咳，应该是昨晚袭击我们的女人做的吧。”

“这样啊。”银月姬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问，“我们来这里看什么啊？”

“首先，那婴灵的身份只是你我的猜测，来这里先确定我们的猜测到底对不对，看样子，我们猜对了。其次就是来看一看……”元一说着转身问老傅，“王老爷娶了几房姨娘？”

“一共就五房。”老傅低着头回答，“大夫人早早去世，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还健在，五夫人前阵子因为闹鬼的事去了，就在那里。”

老傅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墓碑，元一并没有看，继续问：“那孩子呢？夭折的孩子就只有这一个？”

“只有这一个。”老傅点点头，“我们家老爷一共有四个子女，大夫人没有生育过孩子就去了，二夫人跟前一个女儿，三夫人跟前一儿一女，四夫人跟前有个儿子，这五夫人刚刚有孕不久就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孩子没保住。”

“这就奇怪了……”元一垂眸想着，其他孩子都活得好好的，五夫人腹中夭折的也被厚葬了，那宅院里的婴灵是谁呢？如果不是王家老爷的孩子，又何必把王家搞成这个样子呢？

银月姬转了转眼睛说：“明面上没有别的孩子死去，暗地里呢？”

“暗地里？”老傅有些疑惑。

“对啊。”银月姬想了想说，“什么宅斗啊，打胎啊，争宠啊这些，不都拿孩子来做文章嘛。”

元一有些惊讶地看着银月姬：“你怎么还知道这些？”

“树下那些说书的说得可精彩了。”银月姬扬起下巴饶有兴趣地说，“我听了好多好多呢，我可是活了……”

她准备说自己活了好几百年呢，但是碍于又旁人在，就把这句憋回去了，只是有些得意地看着元一。

元一知道她后半句要说什么，从她的话中得到了一些启发，看向老傅问：“王老爷除了这五房姨娘，还有没有其他的……”

他在想着用什么样的的措辞来表达，银月姬抢先一步说：“有没有其他的小情人，老相好什么的？”

银月姬的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而且似乎一副想要看人笑话的模样，元一微微皱眉：“你怎么对这些这样感兴趣？”

银月姬没理他，只期待地看着老傅。

老傅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老爷有什么其他的女人。”

“嗨！都说了是暗地里了，有没有的能直接告诉你吗？”银月姬有些失望地撅撅嘴巴，“看样子只能去问王老爷本人了。”

“嗯。”元一点点头，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墓地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些排排列比较紧凑的墓碑，而且每一个墓碑看起来要比周围这些简陋许多，便指着那里问，“那里埋葬的都是什么人？”

“那里啊。”老傅顺着元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语气十分感激地说，“我们家老爷们世世代代都是好心肠，从小在王家做事的，做了一辈子的老仆，也能在这福地分得一块小地方。厚待下人，也是给王家自己积阴德。”

元一听着点点头没想太多，银月姬却好奇起来，拉了拉元一袖子说：“我们去看看吧？来都来了。”

“好吧。”

于是三个人又来到了埋葬仆人的地方，元一只是随便看着，并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信息，可是就在他看过一遍的时候发现了蹊跷。

元一走到最角落的一个墓碑前站住了，带着疑惑仔仔细细看了看，从旁边土壤的痕迹和墓碑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刚立不久的坟。

“怎么了？”银月姬以为元一发现了什么，又兴奋又害怕地来到他身后。

老傅也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赶快走过去。

“这里是空的。”元一看着墓碑上写着的“王家侍女小娥之墓”，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了一番，果然是空的！

“空的？”老傅和银月姬异口同声地问。

银月姬突然有种四周都是人的感觉，赶紧靠近元一，拉着他的袖子，目光不敢乱瞟，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是谁？”元一回头问老傅。

老傅也被吓得不轻，看着墓碑回忆了回忆说：“她，她是老爷的侍女，从小被太老爷买回来陪在老爷身旁，刚死了不久，也是一辈子在王家侍奉，所以葬在了这里。道长……这里怎么会是空的？”

“你们家的墓，谁知道怎么会是空的？”银月姬缩着脖子说，“元一，她会不会就是……？”

元一目色一凛，严肃地对老傅说：“我们要见王老爷。”

于是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王老爷现在住的地方。

一路上马车跑得太快，银月姬捂着胸口难受得很，咬着牙硬撑着。

元一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关切地问：“不舒服？”

银月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还有事要做，皱着眉摇了摇头。

到了地方，银月姬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扶着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捶着自己的胸口缓过来劲后说：“颠死我了……”

“你要是不舒服，就在这里等我。”元一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赶快进去问清楚。”银月姬推着元一往里走。

这次他们去见王老爷，元一让老傅留在了外面。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元一，银月姬和王老爷三个人，依旧一道厚厚的帘子挡着王老爷的样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元一就透过帘子看到王老爷的样子，只是当时没留意，这次认真看了看，发现王老爷的左侧脸颊下方到耳朵和脖子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道长前来，不知是所谓何事啊？”王老爷还是少气无力的声音问。

“王老爷，可否撤下帘子？”元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这与除去我家里的妖孽有什么关系吗？”显然王老爷不想撤下帘子。

“肯定是有关系才说的啊。”银月姬没好气地插嘴。

元一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王老爷，小娥是谁？”

当“小娥”两个字响起的时候，王老爷的脸上滑过一丝痛苦，随即变成了愤怒，仿佛努力压制自己心头的怒火的样子说：“我家的一个仆人而已，道长问她做什么？”

“你脸上的疤，是小娥弄的吧？”元一这句话一出口，王老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道帘子就是为了遮住自己脸上的伤疤，自诩风流倜傥的王老爷，怎么能容许自己脸上有这样一道丑陋的疤痕。

可是偏偏这道在脸上的疤痕如何也去除不掉，还愈合得十分缓慢。

随即王老爷心下一惊，这道士居然可以隔着帘子看到自己。

“疤痕？”银月姬伸着脖子努力想透过厚厚的布帘子看清楚王老爷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可不管那么多规矩什么的，直接走过去，一把把布帘子给扯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