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右手二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一个闪着白光的圆形法阵，用力一推，那法阵便消失在桃树脚下。
夜莺走过去不舍得摸着桃树的树干说:“你要好好修炼，我会想你的。”
“你也是。”桃树已经感到有些昏昏沉沉了，“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完就陷入了沉睡，脚下的法阵开始运转。
元一看着夜莺不舍的样子说:“放心吧，这里很安全，而且这法阵也会护着她的，我要走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夜莺叹了口气后回头认真地对元一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报恩了。”
“我说了，不用你报恩。”元一躲开夜莺的目光。
“用的！”夜莺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你不仅救了我，还帮了桃树，当然需要报恩了，我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妖精，我很认真的，而且我认定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的。”
元一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唇角:“你这小妖精，一会说要做人，一会又说要成为妖族数一数二的妖，还说要报恩，认定这么多事，怎么可能都做得到？”
“这，能做人就做人，做不了人就做妖族数一数二的妖精，不冲突嘛，而且也不妨碍我报恩啊。”夜莺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目标多一些，一个目标达不成，还有另一个，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嘛。”
元一居然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祝你成功。”
他说着就往外走。
夜莺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跟在元一身后，他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你不用跟着我，我主动要帮你们的，不需要你报恩。”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想走哪里走哪里。”夜莺昂起头看着他，“不服气啊？”
元一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不管她，自己自顾自走着。
夜莺就在他身后甩着两只手跟着，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元一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跑了。
为了甩开她，元一直接飞身站上云端，夜莺也赶快跟上，这点法术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但是元一越飞越高，高到夜莺有些受不了，支撑不了人形，便化成飞鸟跟着。
元一没注意，只往上飞去，神界的结界会阻挡凡人和妖精向上的脚步。
夜莺努力地煽动翅膀想跟上去，可是感觉周围越来越冷，呼吸都变得困难，四周的风好大，大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元一……”夜莺艰难地开口，说出口的字轻飘飘地被风吹散。
温度的降低让夜莺感觉翅膀都被冻住了，想煽动都很艰难。
可元一却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注意到夜莺的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元一想偷偷回头看夜莺有没有放弃，是否还在自己身后。
当他悄悄回头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心中居然涌现一丝失落，她真的没跟上来，这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报恩。
元一停在云端，目光下垂想到了夜莺的笑脸，突然无意中瞟到一个在下坠的小黑点。
待他看清楚后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下坠的黑点不正是夜莺的真身！
怎么会这样？
元一直接向下坠的夜莺冲过去。
夜莺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下坠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减速！
原来靠近神界结界，为了阻挡神明以外的人，四周的温度十分地低。
夜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冻上了，翅膀已经无法煽动，失去意识之前，眼中只有那个白色的背影，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下坠。
元一加快自己的速度，伸手接住了浑身冰冷的夜莺小小的身体，把她捂在手心。
他看着失去意识的夜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冷，有一懊悔，他只是想让夜莺知难而退，没想伤害她的。
元一带着夜莺落在一处山头，一边掌心轻轻向她输送真气，一边轻声呼唤:“夜莺，夜莺？”
一股暖流进入到夜莺的身体，五脏六腑又开始运作，意识慢慢回笼，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元一带着担心的目光，艰难地开口:“我是死了吗？”
刚刚那么冷，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冻死了呢。
看到她醒过来，元一狠狠松了口气，还以为还以为自己要害死她了。
“你感觉怎么样？”元一双手捧着夜莺，小心翼翼地问。
“感觉……”夜莺转了转眼睛，动了动翅膀，迷迷糊糊地说，“感觉好冷啊。”
元一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和真气去温暖她，低头问:“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
夜莺的小身体已经没有不适感了，但是元一的怀抱好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总之就是很好闻，不想离开。
她装作很虚弱的样子说:“我好晕啊，你飞得太高，我追不上，又冷又晕，还恶心想吐。”
这下元一更自责了，还用手指轻轻顺着夜莺的羽毛，懊悔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跟着我而已。”
“我说了我要报恩的。”夜莺软软地说，“就算我死了，我也不后悔。”
“你不会死的。”元一向她传输着真气笃定地说。
夜莺摇了摇头，一副又虚弱又哀伤的样子，仿佛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样，还挤出一滴眼泪来:“如果我死了，还请你要照顾桃树，告诉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你的恩情投胎转世也会去报答你的。”
她说完还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咳嗽了两声。
这下元一也开始怀疑她会不会死了，才刚下凡，还没有做什么好事，先害死一条生命！
他慌了神:“你，你别死，这样吧，你坚持下来，如果你不死，我就让你跟着我！”
夜莺立刻睁开眼睛:“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元一认真地说。
“那好啊！”夜莺立刻从他掌心站起来，抬起小脑袋精神抖擞地看着他，“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元一看着她突然精神起来的样子，不确定地问:“你没事了？”
“没事了啊！”夜莺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了，还在他的掌心跳了两圈。
“你骗我？”元一后知后觉。
夜莺从元一的掌心中飞起来，落地化成头戴花环的少女，指着元一耍赖皮地说:“那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让你说。”
“你……”元一直到自己被骗了，也是无奈，不过看她没事，只淡淡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他说完转身就走，夜莺立刻跟上，看着元一的脸色说:“你生气了？”
元一板着脸没有说话。
“别生气嘛。”夜莺在他身边示好，“你飞到那么高的地方，我才差点死掉的，现在就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嗯？”
元一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管！”夜莺双手背后一蹦一跳地走着，“反正你刚刚说了让我跟着你的，你可不能反悔。你们凡人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马什么追。哎呀不管什么马追不上，反正你不能反悔。而且啊，我又没地方去，这世间险恶的，我一只小小鸟妖，哪天突然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死之前我一定还会想着:元一不让我跟着他。最终含恨而终，死不瞑目，太可怜了……”
听着她的叽叽喳喳，元一终于停下脚步，没有表情地看着夜莺:“你的话一定要这么多吗？”
夜莺看元一没有表情的样子好严肃，跟前两天傻傻呆呆的道士感觉有些不一样，缩着脖子弱弱地说:“我是鸟啊，这是我的本性啊。”
元一真是拿她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山下走。
夜莺赶快跟上，抿着嘴巴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再说话，一直悄悄瞟着元一的侧脸，观察着他的情绪。
可她真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轻声说:“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师父了吗？”
“不可以。”元一停下脚步，终于还是妥协了，“你跟着我可以，但是我不会收你为徒。”
“那你可以教我法术吗？”夜莺双手握在一起期待地看着元一。
“可以，但我不会收你为徒。”元一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到天宫去的。
“那好办啊。”夜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得开心，眼睛弯弯如月牙一般，“我不叫你师父不就好了嘛，元一，元一，元一？”
元一看着她灵动可爱的表情，听着她一遍一遍叫着自己的名字，突然感觉心尖有些发麻，挪开目光继续走，叮嘱她:“跟着我不要给我惹麻烦。”
“不会不会的！”夜莺连忙摆手，“我是跟着你学法术报恩的，不是要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吧！”
从山上走到山下的一路上，夜莺叫了无数遍元一的名字，各种语气各种声调。
元一听得有些想笑，忍住之后故意板着脸:“一直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我喜欢你的名字啊。”夜莺毫不掩饰，“我又没有名字，啊，元一，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你没有名字？”元一好像刚刚意识到，她和桃树都称呼对方为夜莺和桃树，确实没有名字。
“对啊。”夜莺点点头，“没有人给我们起名字，你给我起一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