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说话怎么了！”夜莺那股子路见不平的劲儿上来了，扑闪着翅膀说，“没听他说什么吗？你的牛本来就快死了，他只不过帮了一把而已，你这老头儿，口口声声叫着他老伙计，还不是指望他给你拉犁耙而已！”
道士听着老头的声音不对，怕他出事，赶快上前一步点了老头的穴道，扶他坐下来，有些愧疚地说:“别激动，你的牛死了，是我考虑不周，还你一头就是了。”
老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刚刚差点被这只会说话的鸟给吓得背过气去，对道士说:“你说的，还我一头牛。”
道士点头，一挥袖子，一头牛活生生的牛就出现在一旁。
老头和夜莺都看傻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道长！道长！”老头立刻转变态度，双手合十跪下来叩拜道士，“多谢道长！道长法力无边！求您保佑我再活二十年！三十年！”
夜莺也没想到这道士居然这么厉害！瞬间也有想要跪下的冲动。
道士看着老头的样子微微皱眉，还是说:“你既然叫那牛老伙计，就好好安葬它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老头还跪在地上叩拜着，夜莺看了两眼赶快跟上道士，用崇拜的语气说:“你这么厉害啊！”
道士边走眉头皱得更重了，走到看不见那老头的地方停下脚步，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做错了吗？”
“当然错了。”夜莺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里错了？”道士不解地看向夜莺。
“你为什么要杀了那头牛？”夜莺也不明白。
“因为我知道它很痛苦。”道士垂眸说，“我能让它解脱，而且我这样做了，有错吗？”
“那老头呢？”夜莺反问他，“你解救了牛的痛苦，却给老头带来了痛苦，犁耙没有牛拉了，地就没有办法翻，会影响收成什么什么的。”
“可是那牛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与其痛苦的走，不如我帮它一把。”道士还是找不到这件事情别扭在哪里。
“你这道士还是活的时间太短了。”夜莺一副十分老成的样子说，“老头不知道牛很痛苦吗？他不知道牛很老了吗？他的牛他当然知道了，可是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家的庄稼，不然也不会把那么老的牛拉出来啊。”
道士觉得夜莺说得有道理，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然后？”夜莺飞到一根树枝上就开始帮道士分析，“然后你却杀了他的牛，他不怪才怪。你没发现那老头有多自私多贪心吗？你帮了他的牛，他不仅不感谢你，还要动手打你，你赔了他一头牛，他居然贪心地要你保佑他再活三十年。你信不信，他不会把牛安葬了的，甚至还会把牛宰了卖钱。”
道士走到夜莺跟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
“不会？”夜莺轻笑一声，“呵，我们打赌好不好。”
“打什么赌？”道士也想知道那老头到底会怎么做。
夜莺转了转眼睛，心里有了主意:“这样吧，如果那老头把牛宰了卖钱，我就赢了，你得给我买身衣服，好看的衣服！”
“那如果他把牛安葬了呢？”道士想着老头面对着牛哭得那么伤心，怎么舍得宰了卖钱呢？
“那我就输了呗，我就……给你当徒弟怎么样？”夜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自己要是赢了就能得一身好看的衣裳，输了也不要紧，她看道士的法术那么厉害，跟着他学两招以后岂不是能横着走路了？
道士还是同意了打赌:“可以，不过我不需要徒弟。”
“那走吧。”夜莺飞起来往农田飞去。
道士跟上她的脚步，夜莺边飞边问道士:“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啊？两次出手救我，这次还赔人家一头牛。”
她还有后半句没有说: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
“我想……日行一善，锄强扶弱，以后拯救苍生。”道士眼神坚定地说。
“日行一善？锄强扶弱？拯救苍生？”夜莺悬停在空中看着他差点要笑出声，“哪有那么多善给你行，天下的弱多了去了你怎么扶？为什么要拯救苍生？”
“我可是……”道士差点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幸好忍住了，说，“我可是道士，这是我的本分。”
“那你就这样日行一善锄强扶弱拯救苍生啊？”夜莺越发觉得他傻了，“见到一个救一个？还救不到节骨眼上，而且那些你没见到的，就不用拯救了吗？”
“这……”道士顿时哑口无言垂眸思考着，他们就走到了刚刚的地方。
为了方便，道士施了个隐身的法术，将自己和夜莺的身形都隐了去。
“哇……”夜莺更加觉得道士厉害了，一定得赖着他学点法术才行！
刚刚死了的牛还倒在地上，身旁的人却不再是那老头一个，而是多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他们围在那头牛跟前，合力将这头老牛放在一块木头板子上抬走了。
夜莺看着就忍不住笑了:“看吧，我说对了！”
“还没出结果。”道士虽然知道自己猜错了，但还是不死心。
他们跟着这几个抬着老牛的年轻人，这几个年轻人在讨论些什么:
“这老牛真重。”
“上称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老头哪里来的新的牛？”
“他说是一个道长给他变出来的！”
“真的？”
“什么道长？这么灵！我也要去求一求！”
“我也是我也是！”
“得想道长求个媳妇！求点银子！”
“哈哈哈哈哈！就知道媳妇！”
“再求块儿地！”
道士听着听着脸色越发阴沉，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夜莺瞧了一眼他的脸色没有说话。
那几个年轻人抬着老牛没去别的地方，去了屠户的家里，还没到门口就吆喝开来:“张屠户！来生意了！”
“大生意，快出来。”
一个肥头大耳光着膀子，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就从屋里走出来，提着一把大砍刀边走边说:“什么大生意？”
接着，他们就商量怎么宰，怎么卖……
道士闻到屠户家里空气中的血腥味皱了皱眉，不得不承认:“我输了。”
“哎……”夜莺居然心里有些失望，突然感觉他要是赢了就好了，自己就能跟他学点法术。
“走吧。”道士说着就往外走。
“去哪？”夜莺跟上问。
“愿赌服输，去给你买衣服。”道士心里感觉十分不舒服，刚一下凡第二天，本以为做了三件好事，却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好的结果。
“我带你去，我知道有个地方。”夜莺看他的肩膀都耷拉下来，忍不住安慰他，“你不必这样丧气，你要知道，你一个道士是不可能满足人所有的欲望的，拯救苍生也不是满足人所有的欲望。”
道士听着觉得夜莺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得到好结果嘛，这不还救了一只夜莺。
他有些好奇地看向夜莺:“你这只小鸟好像很懂的样子。”
夜莺骄傲地抬起头，十分老成的样子说:“那是！我可是活了几百年了！见过多少凡人，数都数不清楚。你这个小道士是不会懂的。还有，我是夜莺，”
“我是元一。”道士说完自己的名字后，想着自己做的事忍不住自嘲起来，枉自己在天宫千年的时间，还不如一只鸟妖了解凡人，真的应该下凡好好历练历练才是。
“元一……你笑起来真好看。”夜莺念着元一名字，看着他逆着光的侧颜，整个人少年感中又带着一些稳重，生得也好看。
元一只是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夜莺说完等着他回话，他却不吭声了，飞到他面前说:“我夸你了，你怎么不夸我呢？”
上次就是夸他好看，他居然不夸回来！那自己岂不是亏了？
“我需要夸你吗？”元一反问。
“当然了！”夜莺看这元一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讲道理一般说，“我夸你，你也要夸我啊，凡人管这叫礼尚往来。”
“你懂的还真不少。”元一没想到这夜莺还会说成语，想到她变成人形的样子，忍不住问，“保留自己的形态不好吗？为何非要修炼成人形？”
“因为我想做人啊！”夜莺说起这个又飞得高了一些，还在空中转了个圈，“做人多好啊，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不像妖，活下去都很难，还要提防着被捉妖的人给捉走。整个世间好像都十分讨厌妖的样子，为什么啊？我们就只是老老实实的修炼啊。”
元一解释说:“那是因为万年之前，妖族在人间掀起了一场浩劫，死伤无数，大地沉沦。神明废了好大的劲，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让凡间恢复生机。”
“那是他们做的事，也要连累我们。”夜莺不满地噘着嘴巴，“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们？”元一好奇地问。
“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她是一棵桃树。”夜莺提起桃树就笑起来，“她很高大的，有机会带你去看。”
元一居然有想答应的冲动，还是忍住了。
一人一鸟来到了小镇里，这里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色彩缤纷好不热闹。
元一第一次来繁华的地方，观察着四周形形色色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