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王瞪着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青惟，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们两个把鸡鸣山害成这个样子！”
“都是你们害得！都是你们害得！”
周围倒下的妖怪们全部都朝着青惟爬去，每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还有被烧焦的痕迹。
青惟奋力挣扎推开他的手挣扎着后退，红着眼眶看着他们不知所措:“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好心收留你们，可你们却带来了屠山之祸！”猴子半张脸都已经没有了，用沾满血的手扒拉着青惟。
狮王单膝跪在青惟面前流着血泪看着她:“你为什么没有来？我真心待你，危险来临也没有想过伤害大师父，可你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出现？为什么没有和我们站在一起！为什么！”狮王声音拔高，面容开始扭曲。
青惟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摇着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的！不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都怪你！”周围责备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折磨着青惟的神经，她无助地看向越走越远的蛇三:“师父……师父怎么办……”
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该怎么办……
远处的蛇三似乎听见一般回头看向青惟，眼睛突然变成两个黑色空洞，同样流下血泪，两颊迅速凹陷，整个人变得干尸一般，木楞地说:“帮我报仇！帮我们报仇！”
青惟看到这样的蛇三突然感觉头痛欲裂，无助地蜷缩起来抱着头，周围的妖怪不断地逼近，蛇三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周围陷入黑暗，四周开始旋转。
就在这一切快要击溃青惟的时候，突然周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不复存在了。
青惟喘着粗气抬起头，看着四周深渊一般的黑暗，只有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亮光。
蛇三从亮光中缓缓走出来，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笑得和蔼。他脚步稳健地走过来，笑着摸了摸青惟的头发。
青惟红着眼睛，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膝盖抬头看着蛇三，又委屈又心痛:“师父……”
“青儿乖，不哭。”蛇三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亲切。
青惟摇着头哭着说:“师父，怎么办，我们把鸡鸣山害成这个样子，怎么办！我们害死了那些妖怪！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一起战斗！为什么让我活下来！”
蛇三依旧笑着说:“青儿，这不怪你，只能怪我，你是被我连累的，整个鸡鸣山也是，是我松懈了精神。我已经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了。”
“可是那些妖怪还是死了！他们还是死了！”青惟无助地抬头看着蛇三，“这让我怎么活下去啊！我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她刚说完，周围燃烧起熊熊烈火将他们团团围住！
青惟看着周围愣神之间，蛇三的容貌变了，又变成一副干尸模样，双眼变成了黑色的空洞，里面流出血泪，声音嘶哑地说:“报仇！给我们报仇！”
“报仇！你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蛇三身后走出来鸡鸣山的妖怪们，每一个都流着血泪，形容枯槁。
他们站在青惟面前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重复着:“报仇！报仇！为我们报仇！”
“报仇……我要报仇……”青惟眼含怒火，魔怔一般地跟着重复，“我要报仇……”
这样恐怖的画面一遍一遍重复，折磨着青惟的神经。
这一夜，不只有青惟陷入梦魇，一旁的白竹明睡得同样不安稳。
他梦见自己手脚被绑在柱子上，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鞭一鞭抽在自己的身上，血肉模糊。
“求您……放过青惟……”白竹明低着头，口中粘稠的鲜血流出来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放过……她。”
一个中年男声缓缓响起:“在书院你已经私自放过她一次了，还想要第二次？”
“求您……”白竹明吐出一口鲜血，费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团白光中一尘不染的男子，那光刺得眼睛生疼，艰难地说，“我用情报，换青惟平安。”
“一个小小鸟妖而已。”那中年男子不屑地说，“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拦住她了，我只要黑晶巨蟒。”
白竹明安心地垂下头，闭上眼睛:“多谢……神君。”
一夜梦魇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石屋的地上，这里的一切显得美好静谧，仿佛昨晚的杀戮不复存在一般。
躺在床上的青惟动了动手指，听到阵阵水声，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陈设，这是哪？
她就这样躺着，不想思考，因为神智清明之后，第一个涌上来的画面就是一个个妖怪被屠杀的场景……
当时她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痛苦的死去！
所有的感官都醒来了，心痛也开始强调着那些画面都是真实发生的存在。
蛇三死了，鸡鸣山毁了，却只有自己活着……
这场灾祸是蛇三和自己带来的，蛇三用生命赎罪了，可自己呢？
旁观这一切，居然还活着！
青惟心里有一个绝望的声音想起:“我为什么还活着？”
她木讷地盯着屋顶，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渗入发丝之中。
“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他们不能白死……”她心里的声音继续说，目光开始变得冷漠，锐利。
无尽的伤痛与自责如灭顶之灾一起袭来，将心中的仇恨扩张到无限大。
她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想把自己禁锢在黑暗之中。
一旁的白竹明感受到阳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之前受伤再加上昨天法力虚耗过度。
他揉了揉脖子看向青惟，发现她醒了，顾不得身体不适，赶快问她:“青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青惟听到白竹明的声音愣了一下，把手臂拿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竹明，声音沙哑:“小白？怎么……”
白竹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虽然还在发热，但是温度没有那么高了，松了口气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一直不放心你，等火势小了便上山寻你，你躺在一个布袋子旁边，就把你带走了。”
他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无垠囊，仿佛想要证明自己说得都是真的。
青惟的目光看向无垠囊，脑海中浮现蛇三整日背着这个破布袋子的样子，心中一痛，闭上了眼睛不想看。
之后的几天里，白竹明本以为青惟会崩溃地大哭大闹，可是居然没有。
她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角抱着双腿，透过窗户双目无神地看向外面的天空，不吃不喝也不睡觉。
青惟不敢睡觉，害怕再次出现梦中的场景……
蛇三传输给她的力量在体内肆无忌惮地游走，冲击着她的经脉，导致她一直低烧不退。
现在她也不想管这些法力，任由它们折磨着自己，仿佛赎罪一般，就想这样安静又痛苦地待着。
白竹明有些看不下去了，端着一碗白粥走过来，看着脸色苍白，明显消瘦的青惟一阵心疼，坐在她旁边轻轻说:“青儿，吃点东西吧。”
青惟就像没听见没看见一样，还是无神地看着窗外。
白竹明不死心，继续说:“吃一些吧，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你还在发热。”
他说的话还是没有得到眼前人的回应。
白竹明把白粥放在一旁，握紧了拳头，看着她这幅样子，无奈地转身就要走。
可是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深呼吸几次后下定决心一般咬着牙说:“青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师父他护着你，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这样整日整日不吃不喝颓废下去的！你……你这样对得起鸡鸣山死去的妖怪吗？！”
他本不想说最后这一句的，但是他心里明白，只有这一句能刺激到她。
果然青惟木讷地转过头看着白竹明，双唇苍白干裂，缓缓开口:“鸡鸣山上活着的妖怪，还好吗？”
这个问题她醒来的时候就想问了，甚至想回鸡鸣山看看他们，可是她害怕，害怕看到那一地的尸体，害怕看到他们怨恨的眼神。
他们一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白竹明听到她说的话后，整个人泄了气一般眼神飘忽，不敢看她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鸡鸣山上……没有妖怪活着了。”
“你说什么？”青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竹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个身体转过去对着白竹明，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白竹明走近床边尽量温和地说:“青儿，你先冷静，我，我找到你的时候……山上，山上已经没有活口了……”
“这不可能……”青惟看着白竹明摇头，嘶哑着声音重复，“这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白竹明看着她的样子满眼心疼，抬起手捧着她的脸，心疼地说:“青儿……”
青惟红着眼眶抓着白竹明的衣服激动地说:“我昏迷之前听到了，听到乾宗神君答应不杀他们的！师父才跟他走的！不可能！怎么会全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