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十年,李平踏出修行静室。
从他人口中得知,持续有十年有余的人龙战争,于前不久结束。
至于谁胜谁负。
从零零散散的讨论中,李平得知一些信息。
龙宫统属海族退至无垠海外海,与人族修士们争夺无垠海外海归属权。
算是恢复往常局势。
唯有一个变化。
天雷真君坐镇繁星群岛,与怒涛老祖划分地界。
北边群岛为魔修,魔道宗门建宗之地。
南边群岛归属正道宗门大荆仙院。
繁星群岛中心,众星岛,海上城,则为双方不争之地。
算是给散修们留下一个去处,也让正魔双方,有缓冲的余地。
李平在镇海城内缴纳一笔灵石,通过传送阵,传送至安宁岛。
安宁岛,是唯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岛屿。
毕竟正魔修士再如何争斗,也是内斗。
人族与海族间,是无论如何,无法缓解的种族生存矛盾。
从安宁岛出发,向西而行,前往天青岛。
飞在无垠海上,李平神色如常,几日时间,临至天青岛。
呼吸着天青岛上熟悉的空气,李平有阔别已久,回到家乡的奇妙感觉。
曾经还是炼气期的他,连选择是否参与战争的权力都没有。
现在成筑基境修士,至少在战争中,有选择的权力。
我不想,那就走!
虽然还并非彻底逍遥自在,但至少,有选择的余地。
回归久违的天青岛,李平唯有一件事。
心魔大劫。
前世种种遗憾与人生缺漏,李平无法回归蓝色故乡,再无法改变。
这一世,李平身为筑基修士,至少,能去释怀,能去弥补。
立春剑化作绿光,御剑飞行的李平在天青岛上空,划过一道匹练。
“仙师!”
有凡人跪拜。
“筑基修士?好强大的气息。”
有修士敬畏。
曾经的天青岛对李平而言,很大很大。
那时李平还怀疑,为何放在前世,能堪称小型大陆的天青岛,为何被称作岛屿?
现在回想,他释然了。
凡人时,可能一生无法走出天青岛。
炼气时,需好些年,一路上安然无事,才能走出天青岛。
此时,只需一日!
老树村。
老树村曾是李平前世而来,生他,养他的第二个故乡。
李平出生时,因为难产,此世母亲故去。
连面都没见着。
听这一世的父亲说,是个能洗衣做饭,能下地干活,敢拎着锄头驱赶捕食家禽孩童的野兽,敢举起铁耙与外村人争水源的普通农妇。
此世有灵气,凡人体质远超前世,稍微锻炼,人有扛鼎力。
但难产问题,仍旧困扰凡人。
修士有搬山填海,改天换日的通天之能,然高高在上的‘仙人’永远不会用正眼看一眼在山脚下,为柴米油盐奔波的凡人。
更别说,为凡人做些什么。
凡人时,李平因前世,在此世父亲眼里,是有宿慧的天才。
虽然李平从未主动表现什么,也没有抄诗词,发明某些玩意。
仅仅是正常生活,下地帮父亲锄田,收粮,维持生计。
农闲时,便向村里的书生,或是来往的说书先生,游历天下的武者侠客询问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状况。
单是勤学好问的姿态,让此世父亲笃定,自家的独子李平是个读书的天才。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贫穷的家庭掏不出几两银子,前往城中私塾学习。
为李平的学费,父亲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打猎。
与前世不同,这一世的荒野山林极其危险,处处有妖怪。
打猎,是个极为危险的活。
进入山中的猎人,千不存一。
父亲,死于山中。
那一天,李平六岁,正是上私塾的年纪,也是他独立生活的年纪。
凡人中,像李平这般的孤儿,绝大部分会被人贩子拐去,当做人奴贩卖。
幸而,老树村村民善良,赶走一些试图深夜入村的陌生人。
近乡情怯。
李平落在老树村外,迟迟未进。
老树村外,有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树。
因而得名,老树村。
记得以前,李平时常躲在老树上,躲避那些一直想找他玩的孩童。
“你,你是......”
一位老妪扛着锄头,锄头上挂着竹条编织的撮箕。
撮箕里,放着一些山药。
李平以前常吃,或许因为有灵气,这一世的山药,比之前世,甜上许多。
李平转身,笑道:“王婶,我啊,我李平。”
王婶仍在打量,疑惑不定。
李平特意补充一句。
“李顽牛的崽儿。”
王婶终于反应过来。
“小书生!”
听着曾经的小名,李平会心一笑。
王婶不敢相信问道:“你们不是去求仙了吗?”
说着,王婶有些畏惧,还胆怯。
“难道你是仙人?”
李平叹道:“说来话长,唉,是我对不起老树村。”
王婶仍不敢说话,老态的脸上,全是疏远。
见状,李平接过王婶肩上的锄头,莞尔道:“王婶,我哪是什么仙人,要是仙人,我还能回来吗?”
“不过是习得一身武艺,算是衣锦归乡。”
王婶恍然,觉得确实如此。
老树村还从未有过,回来的仙人。
“哎哟,你倒是长得真壮。”
“武者是不一样,小书生那么大岁数,样子看着年轻得紧。”
王婶知晓李平并非仙师,而是武者,亲近许多,笑着打趣。
“往常风都能吹倒的竹竿,现在这么高了,还这么壮。”
“往常小书生就是个干活的好手,一人顶三人。”
“现在得顶十个人。”
李平哈哈一笑道:“才十人,我可是武者,王婶太小看我。”
王婶也笑。
两人谈论间,走入老树村。
一进老树村,王婶的嘴跟炒豆似得,噼里啪啦不停。
没多长时间,全村都知道曾经不去私塾,去求仙的小书生回来了。
没成为仙人,但成了一名武者。
李平坐在木凳上,啃着山药,与王婶谈着外界见闻。
大都是王婶问,李平答。
没等多久,此时正值农闲,田里没活,手中无事的老树村村民们汇聚到王婶家里。
“陈伯。”
“田叔。”
“孙姨。”
李平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声声问候。
“对了,小书生,其他人呢?”
被问及此,李平沉默无言。
这一沉默,好几对老夫妇,神情一怔,随即化作悲伤。
“他们怎么死的?”
老树村村民并未愤怒,迁怒李平,更没有因为自家儿子死去,太过悲伤。
生生死死,在老树村太常见太常见。
单是日常外出务农,都有可能遇上猛兽,妖怪。
更别说虚无缥缈,不知遇上何种怪事的求仙。
“我们走在路上,被一位后天武者拦住。”
“不知为何,那老头杀了其他人,唯独将我留下。”
“我被送往矿里挖矿,后来,侥幸逃离。”
陈伯狠骂道:“那些劳什子武者,为仙师卖命,尽是抓我们凡人去做奴隶。”
武者来城镇村庄抓凡人,不是个稀罕事。
散落在山野间的村庄,经常出现这种事。
抓几个人还好,就怕一些武者心生恶念,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连根都给你刨了。